回乡偶记

作者：云端漫步

---无论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老家的父母，他们在电话那头永远报着平安说着不用惦记，只一再的重复着照顾好你们自己，看护好孩子。

国庆节，孩子放假，便开始想着带他去哪个景区让他看看山水，陶冶一下情操。若不是妹妹的电话来说父亲高血压需要输液，我仍在犹豫到底去哪个景区旅游的人会少些。
我的兄弟姐妹们都陆续回来了，小小的院落立刻被孩子们的笑闹声充满，空气似乎承受不住那些热闹的挤压，急匆匆的往四下里奔散开来。
比上次回来更苍老的父亲，以他一贯的微笑迎接着他的每一个孩子回来。
听母亲说他的高血压前几天很严重，半边身子不听使唤。我可以想象的到，母亲那时是何等的慌张和害怕，又会因为父亲的固执而感到多么的为难。他总是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不想让他们大老远的回来。咱俩能撑着就别告诉孩子们。而母亲又何尝不是和父亲一样呢？病了总是挺着挨着。说庄稼人结实。可他们分明都老了，满头的华发在阳光下每每刺痛我的心。
初秋老家的早晨比城市冷的很多。父亲早早起来去诊所输液，他不让母亲陪他。总是在针扎上后就让母亲离开。那天我们陆续的去看父亲。他躺在窄小的诊所的床上，针扎在粗糙的手臂上，我不敢看下去，我的走路很快而步子踩的实在的父亲呢？我的心目中永远不会老去的父亲呢？背过脸，我把涌出的泪水悄悄擦拭。
和母亲一起去收拾山坡上的棉花地，很多年没有做过农活了。崎岖的小路旁边丛生着荆棘。我听着母亲絮絮的说着父亲每次都只能绕远路来到这块地，他上不动坡了，也有些不想种这片地了，可是总是舍不得，总觉得只要种上，辛苦点还是有收获。这来之不易的少而又少的收获啊。我仿佛看到父亲母亲相搀扶艰难走在崎岖山路上的画面。这些他们劳作了一辈子的田地，现在使得他们想亲近却又那么想疏远。母亲说年轻时候怎样飞快的上坡，怎样和父亲比赛谁先到达目的地。我的母亲，您都六十多岁了，年轻是多少个日月前的事情啊！您没看到您的女儿和他们的孩子轻快地走在您身旁吗？妹妹说妈您服老吧。
小儿和我一起来了。他站在平坦的田埂上问我，妈，这就是地吗？他快乐的学我们的样子去摘盛开的棉花，去拣那些掉落的棉铃，他很忙碌的来来回回，满头大汗，脸蛋通红。我仿佛看到自己小时的影子，在那些母亲年轻的岁月了，我也在这田地里象他一样。还是那块黄色的土地，劳作的已经是又一辈的人了。光阴的故事生生不息。
现在是深秋了，没有了儿时漫山红透的柿子树叶和悬挂的小灯笼似的柿子，到处是开垦出的小片庄稼地，山坡象一件辍满补丁的黄色衣衫。黄昏的夕阳将天边酝染成火红的海洋，群山成了黛青色，不一会太阳就要走到山的那一边休息了。暮色四合。凉意从四周围拢过来。蟋蟀们开始在自家门前拉起了琴弦，那些熟悉的音响使得我有些恍惚，仿佛我是年少时，在晚风中眺望远山，在想象山的那一面是什么？
实实黑的夜，仿佛整个村庄被黑色的墨水浸泡着，偶尔的灯光象是海上飘忽的灯塔。那么静，静的小虫似潜伏在耳朵边缘呢喃，静的能听到露珠滴落在叶面的缓慢的“嗒”的一声。
我和妹妹陪父亲母亲在灯光里说话，我们几个孩子，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说下去。每一个都仍然让他们挂牵，让他们操心。他们的言语有点琐碎了。仿佛在说给他们的心灵听。我们都成家立业了，却仍然是他们无法减轻无法放下的挂念。
这个小小的院落，就象一个风筝的线轴，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是他们放飞的远远近近的风筝，无论在哪里，他们都无法松开他们的线，那些牵挂和惦念所集结成的线。这个小小的院落，承载了他们多少苦辣酸甜的往事和多少关于抚养我们成长的记忆。曾经的热闹只剩下了他们两个默默守侯的安静。
黑暗中我睁大了双眼，无数的往事汹涌而来，象潮水把我淹没。在梦里，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和我年轻的父亲母亲拿着农具走在通往田里的宽阔大路上，和畅的风吹动我们的衣衫，四周弥漫的是田野新翻泥土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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