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怀念母亲

月光来时 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回忆刀铤般 与现实短兵相接
削下来 要和血吞齿 必须接受的宿业
给我生命的她 在我目达之处 隐灭

吹鼓手卖力演奏 并不觉悲怆的乐曲
吹吹歇歇 聊起来满脸堆笑
毕竟 哀乐并不属于他们

亲戚来来往往 忙活
有吊唁而来众人 我披着孝服迎上
烧纸 磕头 看到自己道具般锲在母亲灵前
呆滞奏响木鱼
随殉的心
走不到一半 铛 声消

道具一溜成为子孙 孝顺
而我也只是这一堆概念的假借字
还未尽孝 已无机缘
一炷香 半小时燃尽
恰如所有至情 今生仅一次
燃后
段段横在黄米碗中
被荒弃 连沫子都拾不起

母亲就这样
安眠在黄土中

以前近乡情怯
而今那土腹包裹了母亲肤发 傲骨一生谦和
故乡 更是热望

半夜 灯一关 和着泪
自己就站在墨色冰海中 无船 无橹可摇
梦四片 掉落一展空庭
也凑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光来时 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死火山

晴空又落雨，转瞬间递来信号没人能懂
雨水夹着所谓命运嵌进的文件
铺开隐形宣言
一面声嘶力竭
一面静如止水

没有人，是穿过死亡经验而来
我被一脚蹬进现场
那个褓出我生命母者
与所有人的命运一起哀黙
惶恐
分明数天前
我推她经过医院胡同边
刽子手就在街对面等待寒暄

乌鸦滑过，扑闪下苦叶片片
视野边界，旧时安稳沿墙坍塌
我，孤立无援
看着寸寸土地
焦灼，化为死火山
眼底泪涌向喉管，冲不下
如锯疼痛
我终于知道那两个丑陋的男人
为什么唤作无常

想用忙碌撕下片片日历
祷告一天一天过去
思念的刀
还红嫣嫣
嗫嚅泣别的不忍

太想寒风、霜雪、冷雨离你远远的
那单薄瓦片怎能抵挡任何摧折
四方砖围起棺木萧索寒峭
恨不得扎根褓抱着你
替你挨住鞭着你的刺风

城镇都睡了
没有闲心去问
你究竟要去哪
离开的道路失去梦国的保护
你孤零零无垠暴走
真能拥得来世福田吗

黄土圈着沙线
嗖嗖呜呜围着
我，泣血残喘
孤注一掷
就要把自己的后来
撒给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