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与明天

青春与明天

阙腾桢(深圳)

苏小姐最喜欢唱的一支歌是《潇洒走一回》。每当她唱起那句“我拿青春赌明天”，苏小姐总是投入得几乎忘我。高中一毕业苏小姐就进了内地一家工厂，后来这家工厂在深圳开设分厂，苏小姐幸运地随分厂南下深圳。那时她才18岁。18岁的苏小姐春蕾般含苞待放。苏小姐唯一的缺憾是身材不高，否则“厂花”称号非她莫属。

没有谁能想到苏小姐会“跳槽”。其实，流水线上的日子过得如同白开水，苏小姐早就在心里谋划，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采。南下深圳一年多后，苏小姐如愿以偿。

某文化企业正筹备编制一张深圳交通图，需聘采编业务员拉赞助。采编业务员很辛苦也很自在，没有底薪没有住房，但若拉到赞助报酬不菲。苏小姐欣然应聘。

秋天的太阳不像夏天那样火辣，这很切合苏小姐的心境。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终日奔波于各种企业，每天周旋于各类老总。虽小有成就，但距理想仍甚远。尤其是“三餐”与“一宿”的现实问题，困惑得苏小妲再也自在不起来。

一个偶然的机会，苏小姐结识了做生意的阿明。阿明很慷慨也很有办法，没几天就为苏小姐解决了住房。苏小姐很感激，想想自己父亲死得早，母亲改嫁后再没得到过家庭的温暖，苏小姐那颗寂寞孤独得几近干涸的心犹如沐浴了一场春雨，不到半个月就跟阿明如胶似漆。

爱是甜蜜的也是痛苦的。同居了一段时间后，双方就觉得有些厌倦，就免不了唇枪舌战。依然孤独。孤独需要慰藉。苏小姐拉赞助时认识了某企业部门经理阿方。阿方来自北方某大城市，潇洒而又英武。与阿方进了几次卡拉OK厅之后，赞助虽没拉成，孤独感却得到排解。雷池既然已越，禁区从何而言，苏小姐自然又跟阿方如胶似漆。不过，苏小姐还没有完全忘记阿明，隔三差五仍回阿明身边一次。

同事何先生早已注意上了苏小姐，出去拉赞助时就常常带上她，美其名曰：携手合作，共同致富。何先生像对待小妹妹一样对待她，也常常带她去大排挡，偶而去去歌舞厅。

同时周旋于三个男人之间，热闹倒是热闹，但苏小姐难免顾此失彼。虽然不再孤独寂寞，却也有了新的忧愁和烦恼。

新年快到了，苏小姐感到四肢乏力，去医院检查，告知患了肝炎。苏小姐吃惊不小。好在三个男人都不算太坏，各自分别劝她别做采编业务员了，干脆休息。

苏小姐不上班了。依然轮流跟三个男人进歌舞厅，依然喜欢唱《潇洒走一回》，依然钟情于“我拿青春赌明天”那句歌词。快过年了。苏小姐兴奋地告诉她的闺蜜，北方的阿方说，过春节时要带她去北方见他父母和帮她治病。说这话时苏小姐一脸灿烂。闺蜜心里想，这就是你用青春赌来的明天吗？但闺蜜没说出来。

大年初一上午，闺蜜接到苏小姐的电话，苏小姐在电话里说：因没缴房租，我被房东赶出来了，我该怎么办啊……

1994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