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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雕之谜

作者:枫叶

数九天寒,凉气袭人,每当雪花飘落,我座在火盆前烤火,总会想起我十七岁那年,因烤火引发的一段往事。

一九七五年腊月,一个寒冷的夜晚,北风呼啸,天空飘着零星雪花

从学校回到家的我,吃罢饭,不知不觉地来到奶奶的住处烤火。

那是一间低婑的草房,屋内点着昏暗的煤油灯,奶奶照旧座在火盆前,火光照见奶奶那满头白发,清瘦而又少了几棵门牙的脸面,越发显得苍老而又樵悴。手里拿着旱烟代,叭嗒,叭嗒一个劲地抽烟。

爷爷过世的早,奶奶一直跟着小叔,如今已八十多岁,说是跟着小叔,其实还是主持着小叔的家务。整天很少闲着。

奶奶见我,放下烟代,亲热地喊着我的名子,问这问那,待我座下后,奶奶似乎用商量的口气说,今天大队下了通知,要我明天往大队送大称五十斤柴禾,供大队宣传队烤火。每个分子都有,我拿不动,明天星期,你起早整捆柴禾送到大队吧!

听了奶奶的话,我真是左右为难,不去,父亲,小叔又不在家,都在杨河水库工地,去吧,那是大队成立了一个宣传队,都是熟人,有的还是我的同学,我这个本被出身这顶帽子压得自幼感觉是低人一等的人,真不好意思在去替奶奶尽一个四类分子的义务,可望着奶奶那枯瘦如柴的身躯,以及那缠尖了的小脚。那还有背柴禾的力气,大队给她派柴禾,不是明罢着让其儿子们送的吗,父辈们不在家,奶奶也是没有办法,才叫我去的,停了一会,奶奶用那祁求的目光,看着我,并带着自责的口气对我说:哀本不该叫你去的,可有什么办法,你不去送,奶奶还真送不到大队呢,既然派了,不送还真过不去呢。

听了她的话,我是一肚子的委屈。奶,我在学校,全班同学都去参加团员联欢会,我从没去过,总是在教室,打扫卫生,我就不明白,我生来为啥是这种人?明年初中就要毕业了,我这学也不着还能上不能?

奶奶听了我的话,思索片刻,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不上学也行,你看你两个叔叔都是县高中毕业,不还是照样去修水库。在生产队连个记工员也不让当。上学有何用?你回来挣点工分,你们家的曰子也会好过些。接着她又装了一代烟,一边吸着,一边说,你爷爷走后,你两个叔叔毕业在家,住着一间烂草房,看着他们,我的心里呀,不知道有多难受。这冬天的夜慢长而又寒冷,我手抱着个火炉,心中烦闷,就学会了吸烟,吸一口烟这心里头感觉好受些。看来,奶奶对于上学已不抱任何幻想,心灰意冷已如这严冬的薄冰。

听了奶的一翻话,我是忧心忡忡,一片芒然。毋庸置疑,明天早上我去把柴禾送到大队宣传队,已成了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随后,奶奶放下烟代,起身走到一只小柜子前,蹲下身子,摸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锁,然后用那干枯的手指,慢慢掀起放在桌子下边的浅柜子盖,那里边放着奶奶的寿衣,她把手伸进箱内摸了好大一会儿。好像在找什东西。

我以为她是再找核桃,我去奶奶跟,奶奶唯一能给我吃的是几个核桃,那是奶奶冬天用来保护冻裂的手,把核挑仁,用嘴嚼成糊状,然后吐到手上,闹手用的,有时也让我抹抹手,顺便叫我吃两个,在那个年代,也可以说是奶奶给我的最好的小吃了。

可这次掏出的不是核桃,而是一件我出呼意料的东西,一块特除的石头,她用那青筋暴露,一点肉皮附着于骨的手,把它放在我的手里,说乖,你是我的大孙子,这件玉器,就交给你,这是我藏了几十年的一件心爱之物,要好好保管。不知是奶奶的怜悯之心到了极至,还是为我替她送义务柴火而给我的酬劳。

说是玉,我平生还是头一回听说,奶奶做出这个决定,令我感到意外,就连父亲,也不知道这件玉器,来于何处,两个老三届的叔叔们,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奶奶一生,说话办事,不张不扬,守口如瓶。对待子女毅然如此,我当时年龄小也没问奶奶这块玉雕的来历,拿回家,一直放在我屋的桌子上。

那块玉,青绿色,不透明,没有任何瑕疵,高不过二十厘米,直经也不过十公分,底部平,往上不足十厘米,有三个面,在往上是一斜坡断面,断面底中间有一小孔,有一只大姆指头粗细,深浅不过五公分。完全是一块原籽玉料,没有做任何修饰,加工的痕迹,

下部大概有三个面,深浅不一,三个面各有雕刻图案,一个面是一只爬山虎,那只老虎逞匍匐状,张口,牙齿尖细,怒目圆睁,虎须在口腔外围,根根清昕,身上班毛可见,尾巴细长,好象寻见猎物,欲扑之势。

背面刻有两只猴子,像是在那打闹戏耍,那猴子雕刻也十分精细,举姿眼神,十分逼真。

又一面,刻着一只木船,船有船屋,有门有窗,有两个人,一人划,一人站于船头,手指岸边,船下有水,逞波纹状,有人说那是东坡渡船。说是一个典故,在往上就是那个圆孔周违有小小的一对螃蟹,花生籽大小,螃蟹眼,腿,酷像,在往上是一棵带穰莲花,往上蓮花叶上卧着一只蜻蛙,眼神,四支极像,再往上是一只猴子,站于山顶,翅首远眺,断面背后好像还有一尊佛像,已记不甚清楚。下半部分雕刻大,上半部分雕刻所物极小,小如一只豆子,可雕刻十分逼真。整个玉雕工法熟练,雕刻细腻,无有任何败笔,有人说它是用做点腊烛的台子,有人说它是写字时盛墨水用的,都是以那个圆孔做标准,而推测其用途,其实真正是件什么东西,谁也说不准。

再者那块玉石也不着是块什么料,出自何方?常想要是一块极普通的玉石,那作者为何会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雕刻与它,古人云,朽木不可雕也,玉也如此。要是那是一块非常贵重而有很高价值的玉石精品,那它怎会流落到奶奶的手中,旧社会梁家是富户,祖上是从山西一担两筐逃荒到德亭的,可我们的祖爷临终已是相当福裕,就拿安葬,已是砖古墓,四合院,三妻三妄,相当奢侈华丽,到了爷爷这辈,已分支散辈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而这块玉雕从何处来,出身在那,雕刻之师,姓甚名谁,都无法查证,时常成了我心头的一个结。

无独有偶,就在第二年冬天,我真得下学跟父亲在生产队垫地,挣起了工分,起土时抱出一个墓坑,骨头全无,只有炭灰,铲土时发现一块圆形的绿色金属,拾起一看,是一只铜镜,出奇的是那只铜镜大如碗口,铜镜边沿,有齿轮状,造形独特,至今没见过那种铜镜,年代可能久远,我拿回家后用水刷去泥土,擦掉锈色,显得古铜古色,于是我家便有了两件古物。至于那只铜镜,我敢断定最低也在明未清初,两个朝代,甚止更远,因为,带有此齿轮状的铜镜极为罕见,要是现在论价,可能高于那块玉雕。

父辈忙于生活,对此只是一看了之,而我天生好奇,是放于案头爱不失手,至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去了郑州市所管辖的新密矿务局当了工人,一天从县文化馆来了几个人,说是要在邻村举办一个文物展览,到我村收集文物,父亲就把那两件东西交给了一个叫乔然的文化馆员,从此至今再也没有见到它的影子,

说来话长,文物拿走后,多天不见送回,后又听说根本就没有展览那回事,文物直接拿回文化馆了,父亲起急,就到文化馆,要那东西。文化馆接待人员说,你们来了,给你们讲讲政策,文物属国家,你们还想要,私藏文物属犯法,胆小的父亲再也没去要过,

后来我又去找过两次。第一次到文化馆,找到文化馆的一个工作人员,说了我文物的形状及名称,文化馆员说没见过这两件文物,后又说乔然老师已退休多年,现又脑梗住院洛阳,查无此证,问有收据没有,我说收据有,几十年倒是没有保存下来,可有一张文化馆捎给我的一张奖状,可以做証,文化馆员是这样给我说的,既然把文物捐献给国家也是好事,总比自已保存不好,或弄丢遗失,成为憾事强。何必再来寻问,我说,捐献谈不上,骗走说得过去,不是想要那一俩件文物,而是想知道它现在究竟在何处,它是一件什么文物,以及它的价值,那是我奶奶的遗物,我只是想解开我的心事之迷罢了,

第二次是看华豫之门,恁些文物,却没有一件和奶奶给我的一样,只是见过一只铜镜略为相似,说是从地摊上拾漏,我很是纳闷,我那个铜镜现在在那,它会不会流落民间,现于地摊?出于好奇,我又去了一次律师事务所,想通过法律手段,打听到它的下落。寻找到律师,我把我的来意说明后,律师告诉我,我只能查找到你那文物,它现在在那?至于能不能归你所有,现在为时太早,因为,连它现在在那都还不知道,谈何归属问题,凡是得有个前提。我想,律师说的也有道理。问,如此需要多少费用,律师思索片刻说得叁仟块,一听我蒙了,当时,那可是我一家多半年的收入啊!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奶奶早已做古,父母也已相断过世,每当从电视里,手机上,或媒体的某个角落,只要看到文物二字,总会勾起我深深的回忆,回忆起奶奶那段不为后人所知的磨难岁月,也时常想,奶奶给我的那件玉雕,的真实来历及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以及奶奶讲她一生不堪回首的件件往事。

说来也怪,土改时,家在德亭街的爷爷,非要到一个叫冉沟的地方住,那里四邻荒野,路似羊肠,爷爷可能是遵循那句穷往深山去,福来下平川的古训,才做出的决定,可奶奶是坚决不同意,无佘来到了庄科王楼,住在庙前的两间烂草房内,几经周折,原来家中还有一佰多块银元,一半托寄给一个贫农亲戚家,另一半埋在庄科路边的一棵柿树下,结果都不翼而飞,文革除四旧,红卫兵造反派,把奶奶家翻了个底朝天,连爷爷的旧体医书,也都拿到了大队,我记得有一小代铜钱给了我十二个做打花棍用后,从此在也不知去向,唯独这件玉雕,跟随辗转反测的奶奶,在那动荡而又饱受饥饿,民不聊生的苦难岁月里,为何始未随身,不曾遗落,何故,成了我百思不解的一个谜。

然而,奶奶为那件玉雕守候了一生,历尽坎坷,受尽磨难,假如,我又为它守候一生,生不逢时,直到年老,沿着奶奶走的老路,该又如何,如今社会平和,国泰民安,即是拥有价值连城的玉雕在手,没有这小康社会,仅仅只为了把玩欣赏,不思上进,何须存有?

那件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的玉雕啊!你到底在哪里?又有谁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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