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杏树

■ 韩记明

沿着新修的公路，我回到了故乡八角村的怀抱。

春风拂动，漫山遍野开满了杏花。走到母亲栽的杏树下，嗅着淡淡花香，心里满是思念。三十多年前，母亲和父亲、两个哥哥种下了三棵麦黄杏。

我家的自留杏树是鸡蛋杏，户分杏树是板杏或小杏，熟的都比麦黄杏迟些儿。因此，麦子黄熟时，麦黄杏熟了，我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家吃杏，挺馋的。

正好北岭上公路边的新房建成了，院里石渣石头很多。母亲说：“得栽几棵麦黄杏树，省得将来小孩儿没有麦黄杏吃。”父亲和大哥、二哥说：“往哪儿栽了呀。院里没有土，都是石头。”母亲自信满满：“就往堂屋后面栽，没有土，可以垫嘛！赶着新修路了，东场边就多着土了，拉些儿垫上就行了吧。”父亲和哥哥们拗不过母亲，用独轮车推了数车土到房后，用石头垒砌了边沿，将土填平整，找了三棵麦黄杏树苗，栽了上去。

每逢红旗渠水浇地的时候，母亲总会将渠水引流到每棵杏树根部浇灌；冬天扫雪时，母亲也总是要求我们不要乱扔，要将晒棚上的雪尽力堆到树根部；天旱得狠了，母亲会从井里打水，挑水浇灌。

在母亲的呵护下，三棵树苗茁壮成长。当年就开花挂果了，但母亲在杏儿还很小时及时掰掉了杏果，担心早挂果不利于杏树成长。三年后，我上高中了。每到五月麦假，总能站在晒棚上伸手采摘、拿着挠钩到树底下采摘，心里甜蜜蜜想：总算能吃上自家的麦黄杏了！

春天来了，它生怕落后，急急地将花儿开满了枝头，洁白的，粉红的，含苞待放的，与桃树、梨树竞争着。树上蜜蜂嗡嗡地闹着，片片花瓣仙女般落下，天地间顿时成了一个花的世界。美呀，这是母亲的作品！

杏儿熟了，亲朋好友来了，扶着梯子上到晒棚上，那挂满杏果的枝条在微风的吹拂下，慢慢地扭动着腰肢，太阳用画笔对着天天看它的那一面，摹画的五彩缤纷：酥黄带紫色圆点的、黄色与粉红相间的、嫩嫩的皮肤透着丝丝红果肉的……

亲朋好友很难抉择，往往是手落下去了又抽上来，再落下去再抽上来，选来选去采摘了一个，欣赏之际将果肉掰成两半，去掉核儿，凹陷处渗出了晶莹的果液，看着都觉得甜，吃下去，那甜香沁人心脾……赞赏、欣赏、品尝、回味，吃饱了，但余兴未尽，只好寄之来日、来年……

父母在世时，多次对我说：“房后的杏树，留给你。得让你和孩子有杏吃。”离家多年的我，总能在每年六一前后和孩子吃上麦黄杏。真是前人栽树，后人吃杏啊！

看着壮实的树干，充满生机的枝条，我对母亲的崇敬油然而生。她做事很少失败，她很自信，自信促成了她的执著，执著促成了她自信的事情。在她的力主下，家院里栽植了两棵苹果树、一棵梨树，都长势良好。这些果树，可解了我们各个果季的馋了！不管是姐姐还是哥哥，家里但凡大事小情，都愿意拿来请母亲定个主意。

可惜，“寿比南山不老松”只是愿想。二零零五年阴历十月二十五日，母亲去世了，享年74岁……

每每欣赏着母亲所栽杏树花儿的美丽，每每吃着母亲所栽杏树的杏儿，她的自信就来到了我身上……土薄石厚的家乡山野，此刻正萌发着勃勃生机。我想：家乡定能趁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机遇，乘着林州市坡地经济发展的东风，承着母亲的自信执著，因地制宜，统筹规划，积极推进杏树养殖观光+旅游。不远的将来，家乡一定是一个集全域式景区、全域式园区、全域式社区共容的新农村！

母亲，我精神的港湾。老家，我精神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