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树

小时候，我很喜欢吃葡萄。
那时候，村子里少有果树，葡萄树更是稀奇。即便在成熟的季节，也是不会轻易吃到的。深埋的记忆里，上学路边土墙的顶头上，有一枝爬出来的葡萄藤，我曾尽力地摘它的绕缠丝，尽管吃起来酸涩，有一点点葡萄的味道，也让我感到满足。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时常想，为什么不种葡萄树呢？每家的土院子里，都是有条件的，难道是葡萄树不易存活？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祖上的院子里，也是可以长葡萄树的，祖父却栽了两棵椿树，很高，却不太粗。我不知道祖父是为了吉祥的缘由呢，还是企望在歉年时节捋椿叶果腹？母亲告诉我：早年祖父在院子里供奉神龛的香台旁，栽过一株葡萄树，藤架上也结出了串串珍珠般青翠的果实。正当年幼的孩子们巴望着葡萄树快快长大，梦想着有一天手提大串紫葡萄大饱口福的时候，一天，葡萄叶却蔫了，珍珠般的小球萎缩了，树也死掉了。从母亲的诉说里，我也深深感受到孩子们绝望的心情。原来，祖父听说，家院中栽葡萄树不好，招凶，子嗣不旺，于是用开水把它烧死了。
我想了很久，祖父必定是很喜欢吃葡萄的，听了传谣，又惧怕院里长葡萄真的会给家人带来妨害，因而除去了。
我二十岁的时候，祖父故去了，母亲当了家，她刨去了椿树，栽上了三棵葡萄苗，一棵杏树苗。葡萄长得飞快，又有人对我说：葡萄树属阴，容易招来许多的蛇。我却不以为然，一次次施肥浇水，一天天盼望着葡萄藤爬满院子的竿架。但是我们也都怕蛇，它为什么老上葡萄架呢？后来看电视才知道，蛇是为了捕食架上的鼠和鸟雀。于是我恍悟了：世间生物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糊口，为了存活，为了延续。
到了今天，人们也都不怕妨害了，大都在院内的空地上栽上了葡萄树。夏天时候，串串稠密的绿珍珠垂在藤下，撩人的眼，绿的、红的、紫的，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熟透的葡萄味道极甜，新鲜又富有营养，想吃就随意摘一串，巧手的人还会酿出甜酒来，真的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