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在武汉

■于报生

腊月二十九，我和老伴已扫好房子、蒸好年糕、贴好春联、调好了饺子馅儿，就盼着儿子一家从武汉回来团圆。

正吃午饭时，手机响起来，是儿子！他遗憾地说：“今天封城，公务人员不能离开武汉，过年就不能回去了。”我和老伴面面相觑，心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窖里。

往年的这天，浓浓的年味早已弥漫了整个家庭，闻得到的、闻不到的，不经意间都会化作一缕幸福的气息，融在家里每个人的心田。

老伴潸然泪下，我也彻夜难眠。夜深人静，我俩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念叨：“怎么一下就封城了，有这么严重吗，这年儿他们可咋个过啊……”

心中的牵绊千丝万缕，此时却只能化作一声一声无力的叹气，恨不能一伸手把孩子们拉回身边，但真切的无奈针扎一样，一点一点刺痛我们老俩，只能在暗夜里，默默祝福他们平安健康。

年三十的晚上，儿子视频过来，看到他们自己包的饺子，心里感到放松了一些。

但是，疫情每天都在快速地发展，从早到晚，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视，无论是“新闻联播”还是“发布会”，一场场前方报道，一条条疫情新闻，一天天确诊人数增长，一根细细的线悬着我的心，生怕有一丁点动静细线承受不住。

疫情迅速从武汉扩散到了全国，影响到了林州。连日来，宅在家中，苦闷、忧烦，不是因为自己出不去，而是我的心时刻被揪着，想着儿子，想着武汉。担忧千钧重，手无斤两力。亲情骨肉好像被无边的疫情河流隔开，我在此岸，儿在彼岸，望得见，却不能见！

儿子当然也挂念着家里，打来报平安的电话，问家里口罩够不够、蔬菜够不够。还一再叮嘱千万别出门、千万戴口罩、千万勤洗手、千万防护好……一千万个千万，都不如儿子在眼前啊！

我将手机音量调至最高，生怕耽误了接儿子的电话，晚上不敢关机。可又最怕突然电话响起！百般纠结，作为父母，实在不想让儿子承受一丝的风险，甚至想着儿子能离开武汉就好了。但想想在武汉一线与死神搏斗的勇士，想想全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感天动地的人间大爱，心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很自私。

我看到了中央领导亲自部署指挥，全国上下统一指挥协调；我看到了耋耄之年的钟南山院士，再一次披挂上阵，战斗在了抗击疫情的最前沿；我还看到了一队又一队部队战士昼夜兼程、急赴前线；一路又一路白衣天使负重逆行、日夜奋战；一批又一批抗疫物品紧急调运、源源不断。

都是人间血肉身，别人也有爹娘疼！向这些人看齐，我一时欣慰了几分。我工作期间，也曾遇到忠孝难两全的选择，这时候党性告诉我：不让孩子担心咱，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我看到了，红旗渠的英雄儿女们走到抗击疫情的一线。林州籍的北京协和医院感染内科主任李太生(2003年抗击SARS专家，也是协和版新冠肺炎诊疗建议方案的主要执笔人)，担任国家医疗队队长，带领142名队员支援湖北，独立承担协和重症病房救治任务。林州籍的南京市第二医院副院长杨永峰，作为抗疫老兵(2015年带领中国医疗队45名队员援助非洲埃博拉疫区国家)，和他的团队接管武汉开发区体育馆中心方舱医院，并亲自“客串”木匠，改修出舱口设计，为新冠肺炎患者挽救生命抢夺了宝贵的时间。

看到这些人无私奉献的慷慨举动，更感同身受地理解了儿子和他背后支持的力量！

儿子也走上了抗疫一线。前两天，我从儿子微信里看到了他的一张照片：身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戴着护目镜，手拿登记表，全副武装地站在住户门前。霎时，我的心再度紧张起来，赶紧打电话过去，儿子说他已经下沉社区参加集中拉网式大排查。

儿子说，社区的情况比想像的更复杂，老旧小区风险依然比较大，排查任务很重。每次上门排查，汗水都能从里湿到外，雾气很快就模糊了护目镜，看不清字也看不清路，经常一天下来喝不了一口水，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天。虽然很累，但一直都很注意防护，不用担心他。

儿子简简单单的描述，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上门排查的风险，也能感受到背后的不易。好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给儿子发了短信：千万要做好防护！

语言很苍白，我也知道。可揪心是真揪心。血脉相连的牵挂，是血管里热血流过发出的呐喊。这种感觉，不由自主。

昨天，中午吃饭时分，老伴说：“今天是星期天，和儿子视频一下吧。”

我打开微信，视频几次都未接通，就打手机，语音回答“对方已关机”，发信息也没有回音。老伴一时六神无主，眉头紧锁。守在手机旁，每隔一段时间打一次，次次都是“对方已关机”。我们真有点挺不住了！从未有过的情况！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饭也吃不下，坐也坐不稳。

终于，晚上八点多，儿子回话：“今天在社区打了很多电话，手机没电了，这不，一回家就给你们打电话！”

悬着的心到半夜才缓了过来。泪落无声，惟愿我儿一家平安。

天亮了，树上的喜鹊叫了。推窗而望，天蓝、云白、风柔、树静；小区里的迎春花已满枝金黄，我不禁感慨万千：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