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暖阳无声

从长途汽车上下来，沿着黄昏的街道走了许久，我脑海里一直存留着一帧照片，它框住那无声的暖阳，透着昏黄的温暖。
暮色四合，余晖水波一样在地上晃荡。我脑海里那帧残存的画面逐渐分崩离析，我知道这个小镇在变，却未曾想变得如此之多，外婆是否变了呢？
离开家的一千多个日夜里，每每接到外婆的电话，她把最多的口水花在“家”上，她描绘的新家是多么敞亮，好似把阳光都盛进去了。外婆在电话里总是说：“磁瓦地板像镜子一样，明晃晃的晃眼”。最后，她定会半是埋怨半是命令道：“我把床都给你铺好了，把被褥也给你们洗净了，菜也切好了，放在砧板上，你们一回来就下锅，可你们怎么就是不回来啊？”
如今我回来了，站在这翻新后变得陌生的小巷口，行道树投下婆娑的影子盖住我，盖住我的行李。故乡的气息扑面而来，水池边石缝里冒尖的野花同样美丽，太阳快沉下去了，路灯开始亮起来了，从巷口的副食店一路亮到巷尾的小吃店。
夕阳的光透过小吃店的玻璃门变得分外柔和，女老板坐在椅子上，带几分慵懒的对着玻璃门发呆。她的目光顺着我的脚移到我的脸上，表情变得激动起来。
“你是婷吗？”女老板眼中有几分期待。
“你是……”我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她的记忆。
“我是姚阿姨呀！见过你外婆了吗？她可天天盼着你回来啊！”女老板睁大眼睛问道。
“我，我不认识路了！”我低声应答。
“那也对，小镇变了许多，你等着，我打电话给你外婆。”她跑到柜台抓着电话说了几句，随后折身回来，“她马上就来了。”一把抓着我的手往外跑，我像被女老板找回的迷路的孩子一般站在树下等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了，只剩微茫一角的夕阳打在她身上，微微有些黯淡，可那笑却散发着比暖阳更温暖的意味。
那一天，我像个小孩一般被她拉着手无知无觉地拖回来，只记得那笑，是那样的温暖。透过的外婆的粗糙的大手，我握紧着温暖。
次日醒来，阳光透过面积过大的窗户，暖融融地包裹着我。外婆言过其实了，窗户再大，也不过透亮的把所有的光装进去。屋子里依旧有一个角落没有照亮，只是我的床，它被搁置在阳光最中央，好似一个发光体。
闻到外婆厨房里传来的油烟味，我依然窝在床上，像一叶扁舟落在暖阳组成的海里，窝在外婆嘴角勾起的无声的暖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