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子溪水声

作者：陈绪伟

时过四十年，回想起六十年代，随父母下放到凤凰山间的村里，那渭子溪的泉音水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每年农历九月，生产队守夜，两人一组，拿着打杵，天色渐黑就开始一梁一坡、一砭一地巡山。到了月顶，山里一片宁寂，嘀嗒，叮咚！崖下泉音，悠悠袅袅地就飘散开去。咕喽――咕咕喽，哗啦――，哗哗啦！沟边水声，溪流潺潺地环绕耳边。走近狭沟壑口，那泉水以轻柔的声迹滑过，从一滴一滴听到空灵，那是大自然最原始的低鸣，是一种可以让干涸开花的韵音。下到河边，走近渭子溪，水声四起，蚀入凤凰山渭子峰的月夜，覆盖满沟的麻古子石头，激越的水声哗啦啦地撞击弥漫山色。这是一种超越生命的语言，在这寂静的山野，又在那个年代，同我的眼眸、心灵相融。这美妙的声音，从上面的麻古子石头蹦到下面的麻古子石头，从泉的体肤里挤出来，从溪的心脏涌出来，从水的脉搏跳出来，从群山的母腹泵出来，以原始的野性横冲直闯一路奔来，穿梭的颤响是一曲向往新时代的强音。渭子溪水的清音脆声，足以把我的思想洗刷，更能把我的心脉穿透。我想这是一种自由的声音，无遮无掩地替群山把酷寒中的清苦声张，无拘无束地给松涛奏渴望中的生命序曲，山隘沟壑铺垫出她的力与美，滩凼湾石唱亮她的纯与情，还把经历的心事清亮亮地珍藏。渭子溪，年年月月天天，不分昼夜的流淌，不舍昼夜的宣泄，不弃昼夜的鸣唱，以原始的声音，蛊惑了我的叙述。纷杂的时代，淳朴的山里，在渭子溪边，孤享一份清幽，独占一份悠闲。“嘀嗒，叮咚”，这是大地的心跳，“哗啦，哗哗啦”，这是大地神祗的足音。悠然，我想到了“千年等一回”的恋曲，那凤凰山里的万物，确实酿积了千年的情爱，终以热泪涌流倾泄，以明快的节奏书写生命，撰笔人生。这是大山的声音，那激越翻滚着的灵秀，显现的是水的活力和旷达，表达的是大山的心声与梦幻。溪水潺流，像一首歌，一首响亮的歌，溅起的明珠沾在草尖上，飞向飞向遥远的天际。溪水落崖，似一抹轻烟，一抹雪色的轻烟，悠悠地漂浮在峡谷中，缠绕缠绕幽霭的夜空。溪水过石，拨一种渴望，一种追求的渴望，脉搏勃动的声音在意念中，风韵天成而超然物外。这溪水鸣唱，永远都一如既往，用清凉飒爽的回忆，托举着无尽的真情，走出去，遇大坝河，入汉江水，汇长江浪……。渭子溪，敲出的“叮咚”，唱出的“哗哗啦”，是想让人明了奔腾的心愿，悟出体发的心声。渭子溪，站在岁月的尽头，坦露大山的心脉，弹奏最强的曲调，一路欢歌笑语，一路不息向前。在溪之畔，心儿贴着溪声呼吸，身有轻风抚摸，面有月夜包容，激越的水声溅起水花，牵动着我的思绪，放大了眼里的世界。溪水知音，洗刷了贫穷，洗刷了愚昧，洗刷了落后，洗刷了旧事。溪声入耳，是水的千言万语，是一句句美丽的诗篇，掩饰了我的静思。想着渭子溪，忆着四十多年，人不正是一滴泉水，跟随着东去的溪流，脚踏着时代的节拍，心拥着起伏的波浪，奔腾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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