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日记

作者：读书人

昨晚，仍然闷热，展转中，心里却不失希望_因为次日就要立秋了。
人都这样，心存希望便有渴望，于是也便有了耐心。终于熬到了今天凌晨4点钟，睡意全无，爬起来洗把脸，匆忙走下楼去。抬头看看天，并不湛蓝，其实最怕这种不甚明晰的颜面，总叫人心里沒底，也便无所适从。
好歹早上还是凉爽一些，骑上那辆老车子，吱吱呀呀，一路投东，沿途车水马龙，各行其道，不紧不慢中东关桥头转回身，不一会儿踅进公园，对了，东边的公园叫啥名字，至今还不清楚，其实知不知道都与散步无关，长时间以来，来来去去，行人如织，不知道名字的也不会就我一个。只要环境优雅，心情舒畅，便是佳境。
边走边看，散步者人数不多，是嫌热，还是懒床?尽东边的都是退休者及其闲散者种的小片地，绿意盎然到没了层次，竟看不出都是啥宝贝儿。扭头看看南湖，水面退得较远，氤氲之中，可谓半湖鉴开半湖朦胧了。升高的太阳，一早就吐着热焰，仿佛寻找昨天足迹，看看哪个不服天意的还需要再惩罚一下。水鸟也只是掠着水面，大概是看到了下边那一抹火热、没有诗意的光亮，惊叫一声，直奔杨树林去了。
小时候，每每看到白鹭顺河翩翩而上，就想起奶奶母亲说的话，那是“白脖子老鹳，担水回来了，天要下雨了！”那时候对于这种洁白的大鸟十分景仰，那翩翩的身影，轻盈不失力量，悦目里携带着希望。往往一入眼帘，就一路随行，直到看不见踪影，还在想象着那优美的身姿，其时也便有了下雨的期待，直到有一天果然下雨了，才算满足了心愿。
望着远处那一汪灰蒙蒙的水面，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先年那蜿蜒的伊水河道，更想象不出，水岸两边那些美丽的村庄，古志中记载的陆浑关到底怎样雄峻，于是心底深处有点儿渺茫。只知道人定胜天的举动是：高峡出平湖，有了鱼没了米，遗留下数万移民的不平和怅惘。
脚下的土地其实也是高峡平湖的一部分，这是前几年县城追赶大形势——拉大框架，才诞生了这个公园，开始听说国家并不乐意，随意占据库容在过去是不允许的。现在应该能变通吧？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小小县城，是得有个供群众休闲的场所，也因此规划与现实之间总存在着一些矛盾啊。
举目远望，湖那边村庄依稀，村子后头山上的新建高速路，如一条灰色的带子，时断时续在山坡和沟壑之间。车辆并不多，今春为了摄影，曾经起早走上去，那是开没正式启用，但工程浩大，令人感叹。飞桥高架，隧洞穿山，都是过去那钟人海战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社会的进步，生产工具的改善，生产力和效益的提高，显而易见哪！
近处传说的跨湖大桥还没有踪影，猜不出它未来的壮观模样，长龙卧波？天堑通途？都不为过吧。又是一件期待的事，一种向往的情！
思忖中，一阵曲胡的声音传来，似乎在召唤我，回过头来，推车拐进了园内，不远处几个蘑菇亭下，几位老者坐立随意，两把曲胡吱吱拗拗，几腔原声咿咿呀呀，这是老年人的乐趣，那操琴者一个是我老乡，同事。他早先年曾是镇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主弦，为人诙谐幽默，拉的在当时也还有水平，那一帮人演的节目也很投入，几出样板戏和自编自演的小戏，演得有滋有味，活跃了一个时段的文艺气氛。如今他们星散四方，有的恐怕不在人世了啊！
驻足听听，心底也不时涌动着一丝怀旧的思绪，在那火热的岁月里，人们对于文化的追求还是很热心的，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下里巴人遍地开花，比他们小几岁的我，也央人制作一把胡琴，从早拉到晚，充实了自己失学后苦闷的生活，一定程度上给全家带来欢乐，尽管后来知道大人们忧郁的心情和无奈处世。
前几天，偶然在街心公园碰到他，神态自然，端坐操琴，寒暄之后，共同走进那远去的岁月，自此，每天早上，我都会落脚到他跟前，听上一段，偶尔也开开戒，胡乱拉上一曲，虽然手指僵硬，节奏断续，但那些丰富记忆却势如决堤，汹涌而来。前天街心公园里找不着他了，于是有点怅惘，猜测着是有事了，还是回老家了？也便有点想念。没想到啊，今天在这里又碰到他，仿佛一下子又有了一点依托，有了一点踏实，这些感觉到底缘何而来，实在说不清楚，是岁月，是乡情？不得而知！
秋日升高了，光芒万丈。忽然想到了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在手电灯蒙子上写了：光芒万丈这几个字。作为影子的我们，自然也是模仿，可惜字得反写，这是个高难度动作，费尽力气写出来了，打开开关，先不说字体，远远的墙上竟也有着歪歪扭扭的这几个字时，喜悦之情不亚于考试得了满分。现在想想，老师的举动影响于随时随地，并不是矗立讲台上的那庄严地说教。
散步人渐渐散走了，辞别老乡，车转身，穿街过巷，家里还有那一段尘封的历史需要校雠。十几天来，冒着酷暑，流着大汗，穿越时空，和古人对话，几个版本的故纸，不少地方字迹漫漶，费尽花眼也读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说句实话，不少异体字一个个阴沉着脸儿，都不认识我。不知读音，也百度不了，手写辨认，字库里也没有，不能不感叹古人的深厚，但我知道，他们绝对不是有意难为后学，很大程度上是后学们在一次次猜度中，自以为是，以讹传讹的结果。每当心虚流汗时，更觉得不敢再犯类似错误，贻害后人。
于是，每当坐下来，就极力想把事情做得准确些，速度也变慢了许多，好在主事者认识到位，不催不逼，我知道他也是想极力做好这件大事。
累是累了点，可一旦走进那古旧的山川，城乡，便有引人的故事和风物扑面而来。感慨那些贤明、正直、孝道的官民，痛恨那些所谓的“君子”们。想想那时，风土人情淳朴厚道，虽然史料上几处写道：邑民强悍，但更多的写道：气禀中和，勤而不怨。。。士尚诗书，民习礼仪等。我想，山民强悍，是不屈于自然环境的具体表现，而女修织纫，男务耕耘，先辈们生活的真实写照。于是多了几分敬意、添了几分细心，心底也便凉爽不少。
上下午，头上电扇，手边湿巾，眼前史河，心底感慨，紧张而又踏实。忽然窗外雷声隆隆，狂风阵阵，不一会儿，大雨骤降，站起身捶捶老腰，走上凉台，去享受那突如其来的凉爽。举眸望去，三涂方向，雨幕高挂，偶尔一道耀眼的闪电，恰是一条金蛇，狂舞天地之间，喀拉拉，那声霹雳从天而降，那气势叫人心神一震，不由得增添了一丝敬畏。
进而想到史志上说到的历次水患，脑海里翻卷着想象中的南店街房倒屋塌、人畜随波而去的场景，老天动怒，很轻易地就可以抹掉一个村庄啊！不知道如今的开发者临河起楼、盖沟造房的依据是什么？
收回目光时，又想起了古老的传说：立秋之日下雨，有连雨的可能，叫作秋模糊儿。是不是老天爷迷糊了，忘记督促雨神，雨神便自由了，下起来没完没了。水患虽然不一定都是立秋下了雨，但古老的传说里可能有着一些经验在里边吧？再想想今天又是七月初一，又是一个犯禁的日子，老辈们常说：初一下十五，呵呵又是半月有雨啊！但愿今日不是甲子日，要不按老说法要下一个月雨呢！
好在大雨下了一阵就收了，云缝开处，夕阳临山，不知道算不算晚晴？总算应了早上立了秋，晚上凉簌簌的俗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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