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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黄,烙馍香

作者:王炳全
秋叶黄,烙馍香
滨河柳

每年到了秋风扫落叶的时节,奶奶便盘锅头,隔三岔五地架鏊子烧火烙饼馍。
那锅头有尺半高,底座是一个破瓦缸,围圆垛上三四寸厚的麦秸泥巴,中间架三五根铁条,正面留下一个半尺宽的火口添柴出灰,就可以烧树叶当燃料废物利用了。
奶奶是个节俭得近乎吝啬的老太太。每年深秋叶落归根之时,她就找破麻袋大塑料袋,指使我们每天清扫庭院里满地的梧桐、泡桐落叶,装袋储存于小阁楼屋里备烙馍用。
奶奶大约是老街上烙饼馍的里手。她瘦瘦高高,双手修长,常着黑色大襟上衣,黑平绒裤打裹腿,不多的头发抿得溜光,总是显得精干利索。她每次和面后,那面盆里往往清澈如洗,决不拖点带面。她擀的烙馍又大又圆,薄如蝉翼,透明发亮。别人一斤面一般能擀十张饼,她却能擀十二三张,吃起来软硬适中,柔韧脆巴。她有时还把芝麻和少许精盐撒在烙馍上烙成煎饼,吃起来嘎巴脆香,那无疑是我们彼时的美食了。
奶奶烙馍时,用的是一根尺半长的细擀杖,两头尖尖,中间渐粗渐圆,她揪下一个面团形如鸡蛋大小,用手压扁,撒上少许面粉,用细擀杖从下到上,从左到右悠然自如地转圈圈,顷刻之间就把面团变成了圆圆的“窗花”。她把薄饼卷起来放在已烧热的鏊子上,用薄薄的“竹劈”挑起不时翻转,左一折,右一折,四边均匀,一张烙馍就告成熟。她挑起烙馍唰的一下甩在锅头旁的竹筛里,一张一张不偏不斜地落在筛子中央,正面朝上决不错位,那真是家庭妇女的一手硬功夫毫不含糊。
奶奶吃烙馍也讲究卷菜的方式和吃法。她把烙馍从左侧折起寸许,再倒转过来由下至上折起寸许,夹菜后就形成“口袋”点水不漏,卷起来即可开怀畅用。用烙馍卷菜,有条件时用焯过的绿豆芽拌酱肉,那不啻是难得的美味。一般是“红萝卜丝搅菠菜”,白萝卜丝拌粉条,再家常些就是葱油辣子酸白菜,咸菜丝炒蒜苗,那也是不错的享受了。
在那个年月,白面烙馍不可能天天享用,黄豆面、杂豆面、红薯面“两掺”烙馍我们倒是吃了不少年头。勤劳的奶奶早已作古,想起她的烙馍,我心里仍无限感慨。如今人们日常生活里的多样化食品耐以咀嚼,烙馍早已不是老少爷们为之稀罕的主食了。然而,回味一下物资匮乏时代社会生活的清苦,珍视今天的温饱来得并不那么容易,再也不折腾地共谋高层次的生态发展,该是不无裨益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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