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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佩贞,一个难忘的女人》

作者:章重

任佩贞,一个难忘的女人

有的人,你和他(她)共事多年,离开了就离开了。你很快会忘记;有的人工作几十年离开了,你会逐渐将他(她)忘记,再见面时,要有人提示,要经过回忆,才恍然大悟;可有的人,仅几分钟,而且不知其名,连看都未看清,可他(她)能一辈子牢牢地留在你的记忆里,不管你一生经历多大风浪,你总会记起他(她)。

1964年暑假,我回江苏无锡老家,办理三个弟妹的户口来武汉。当时我家连祖母在内共9口人,分四处生活,而我家是靠工资吃饭的,在农村没有劳动力,祖母与三弟妹的口粮和柴火,全用钱买,每年几百元,在当时的经济条件下,是一笔可观的支出。但户口迁走,生产队就少了这笔收入。所以小队好办,都姓章,可生产队不同意,但掌握户口大权的公社经我的堂兄、小队长章洪福苦口婆心地做了工作,终于同意了。没有洪福哥的帮忙,此事肯定泡汤,我至今还感谢他。等户口的事办好,已8月下旬了。我带着三个弟妹来武汉,姨妈不放心,决定随同前往。这样,我们五个人,乘船到了无锡,在江苏南菁中学读书的大妹到无锡车站送行。

当时正是学生开学,买火车票的人很多,票也紧张。我们也不能耽搁,我也要赶回武昌昙华林报到。当我在无锡车站,拿到票后,发现售票员少找我5元钱。我大妹很着急,连忙说:“哥哥,怎么办呢?”按当时价格,5元钱够一人半月伙食费,售票员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同志,当时人多,售票窗少,也没看清她的面孔。当我再去告诉她,说:

“你少找了5元钱。”

她说:“没有少找,你再点点看。”一口无锡口音。

我说:“是少找了5元钱,既然你说没有少找,也就算了。”

我妹说:“那怎么办,怎么向爹娘交代。”

我说:“说清楚就是了。”

这时售票员喊我:“喂,你别走,告诉我姓名、地点,我今天盘账,若多了5元,一定寄还你。”

我说:“算了,算了。”

我妹在一旁插话:“哥哥,你就写一个给她。”

售票员又说:“你相信我。”

我就按她要求写了一个条子给她。在排队的学生见我如此啰唆,已不耐烦。

我虽留了条子,但很快就将此事忘了,我没抱任何希望。这种事多着呢,谁来退?

我带着三小一老,到了南京。南京至武汉船票也紧张,幸亏在南京化工学院读书的堂弟章永刚与我一起站了一通宵队,弄到五张没有铺位的船票。没有铺位也得走,就在码头附近买了几床草席,一路颠簸到武汉已是8月底了。我也就去华师读书了。

约隔了六、七天,有一同学对我说:

“你有汇款单。”

我惊奇,我家在武昌,父母给钱不用寄。我说:

“你没有搞错吧!”

“没有,你不信,去看吧!”

当时挂号信的收件人的名字都公布在校门口黑板上。当我拿到汇单一看,一行陌生的笔迹映入眼帘。金额是5元钱。汇款单的附言中写道:“XX同学,对不起,由于我工作的疏忽,多收了你5元钱,现寄上,请原谅。任佩贞。”

我怔住了,我想起了无锡车站发生的一幕。我真不相信,这位任佩贞,竟这样负责,这样说话算话。从此“任佩贞”这三个字在我脑海中打下了烙印。时间越久,烙印越深。任佩贞身高多少,脸容如何,我一概不知。但我想这一定是个很美的无锡女人,因为她的心灵很美。这是一件小事,在某些人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她完全可以不理睬,事情也就完了,我也不会去追究,但她不仅寄还多收的钱,而且“请原谅”,这是很多人做不到这么尽善尽美的。几十年来,总使我忘不了这么一件小事。不久,我们毕业班学生忙于去“四清”,回信没有,记不起来了。

1978年,我去厦门开会,回时取道上海回武汉,到了上海即乘车至无锡看望亲人。下了火车,我提了行李,在无锡车站打听任佩贞,问几个车站的工作人员,竟无一人知晓。回武汉时又在无锡车站打听、寻找,仍一无所获。当时,我多么想见她一面,以表示我对她的谢意。我想任佩贞或许已退休了,或许是调动工作了,但我担心,莫非在“文革”中遭难,像她这么优秀的人,是很难说的。回武汉后,我给无锡的同学写信,请他去无锡车站打听,隔了些时,同学回信,还是未找到任佩贞及认识任佩贞的人。

我彻底地失望了。看上去任佩贞的一片情意,我是无法回报了。

若任佩贞健在的话,她可能也有六七十岁了。不知她身体怎么样?家庭怎么样?我衷心地祝福她,也期待在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位让我一生都忘怀不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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