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釆撷白云的老人

作者：王炳全

他又走过来了一这个年近古稀的拣废纸的老人。
每天清晨，当绚丽的霞光亲吻树梢的时候，我总会在这儿遇上他。在我的记忆中，他似乎永久如斯：。低矮瘦削的身躯，短而稀疏的白发，久经风霜雕塑的脸庞。他的左肩上掮着一只白色的塑料袋，右手拿着一把长约二尺的竹夹，不时地弯腰夹起一片废纸，用力地甩一下，轻轻地放进塑料袋里……
每当看到他，我总感到心里沉甸甸的。曹雪芹云：“古来痴心父母多。”你看他，已是步履蹒跚，垂垂老矣，尚不愿依赖儿女，坐享其成，欢度余生，还要为生计而不停地奔波。触景生情，岂不令人悲悯乎!
老人似很清贫，然而有时他的举动却又费人猜详。拣上一天废纸，不过卖得三五角钱，而拣来的意外之财，他却分文不取。那一次，三岁的小侄女把一元钱揉成一团，扔进树叶和废纸篓里，被我倒在门外的垃圾堆上。不一刻，老人找上门来，晃晃手中那张钞票，说声：“这是你的。”微微一笑，不待言谢便悄然而去。好个一尘不染的老人啊！惊疑之余，我不能不暗自钦佩。
我到城关文化站借阅图书，竟又和拣废纸的老人不期而遇--他来这儿干什么呢?打过招呼，我凝眸细望，但见他小心翼翼地翻阅着画报，欢愉之情舒展了他满脸的“年轮”。俄顷，他笑着向管理员小陈点点头，掮起塑料袋，放轻脚步走了出去。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小陈说，“这个老人真可怜，风烛残年，还要拣废纸，他的儿女岂不是太狠心了么！”
小陈闻听哈哈大笑：“老兄，你这是主观臆断，妄下雌黄！老头子子孙满堂，家境优裕，他的儿女都是现役军官，多次要接他去享清福，但老家故土难离，撂不下拣废纸这营生啊!”
我愕然了．小陈的神色又变得庄重起来，“你知道吗?老人家是全市屈指可数的老红军之一。听人们说，他是个骑兵，荣立过战功，当年跃马挥刀驰骋疆场，威风得很哩!他享受着很高的待遇，但是老人家劳动惯了，歇不住，拣废纸可不是图挣几块钱呀!你看这满架崭新的图书，其中一半以上是他捐赠的。他说自己没有机会上学，但愿后辈人能多读几本书……”
我的心灵之弦被强烈地拨动了。情不自禁追出门去，遥望着老人那熟悉的背影，心里感慨万端……他仍是那样从容不迫地走着，不时地弯腰夹起一片废纸，用力地甩一下，轻轻地放进塑料袋里……
我陡然觉得，他拣的不是废纸，而是一朵朵明丽的白云。他把这白云连缀在一起，奉献给人间，使我们看到了洁白无瑕的人生，看到了志士青春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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