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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让人泪流满面

作者：蓁蓁

几年前，爷爷去世时，看到奶奶泪流满面，我好生奇怪。因为奶奶是一位盲人，大部分盲人是不会有眼泪的。毕竟她失明近半个世纪，泪腺怕早已堵塞。
爷爷奶奶都是在逃避战祸时患上眼疾而失明的。年轻的时候，爷爷学了算命的营生。媒人介绍奶奶给爷爷的时候，说是个漂亮的姑娘，心眼好，就是和你一样看不见。当得知也是因为逃难而失明，爷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婚事。
奶奶回忆当年爷爷说过的一句话：“我们都是遭过罪的人，你过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照顾是一种责任，对于正常人来说很容易，可一个失明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能够下定决心去照顾另一个失明的人，就这一句话，让奶奶相信爷爷是个可以依靠的好人。
在爷爷去世后，奶奶常常跟我念叨当年他们见面的时候，她害羞得不行，没有对爷爷笑一笑，至今心里还留着遗憾———虽然她明知道爷爷看不见她笑。
就这样，他们结婚了。奶奶讲，爷爷时常背一些古文经书给她听，还教她学会了算命。我想爷爷是怕他先一步离去，让奶奶也好有个活路的门道。
在黑暗的世界里，他们摸索着生活了五十多年，一辈子过着节俭的日子，并且养育了三个健康的孩子。
爷爷年轻时拄着拐杖走街串户忙生意，为了多赚点钱，步行几十公里到偏远的乡下算命。爷爷看不见路，天黑很久才回家，而且常常磕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奶奶又生气又心疼。
听奶奶讲，爷爷以前带过一个小徒弟，记忆力比较差，学得慢，经常遭到爷爷的指责。那个小徒弟比较怕爷爷，平时总是找奶奶教他。这下爷爷可不愿意了，没有学成就把小徒弟赶走了。他不想让别人说他水平不行，是奶奶教会的。我想应该还有一点吧，那就是爷爷吃醋了，虽然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残缺的，可是在爷爷心里，奶奶却是完美的。
奶奶的刀工非常好，比明眼人切的菜还要细，还要薄。炒菜时她用手掂量盐的分量，用手试探温度，加入作料，一顿饭下来，手背上会多出几个水泡。
每日的餐桌上，奶奶总是将好一点的菜夹入爷爷碗中，而自己吃素菜。奶奶总是说：“我们吃的一样，我碗里也有肉。”对门住的邻居说出看到的真相后，爷爷才知道奶奶骗了他大半辈子。
即使生活困难，即使看不见光亮，可并不妨碍奶奶做一个称职的母亲、贤惠的妻子。她用善良点燃了希望，让爷爷体会到家庭的温暖，抹去了逃难时与父母失散的阴影。
他们为孩子争吵过，为生意的好坏闹过别扭……可是几十年来，他们从未想过离开彼此。
爷爷去世的时候，奶奶怎么都不相信，不停地喊着爷爷的名字，“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不能再睡了！”她心里怎么都无法承认这个事实。
农村的习俗，哭丧要大声呼唤已逝的亲人。七十多岁的奶奶，烧着香纸，声泪俱下地喊着，叫着，悲恸得不停地颤抖。我在旁边劝说她注意身体，可是，她抬头说了一句话，使我的心疼了好久，她说：“他走了，他怎么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怎么是好，我就要大声地喊他，让他知道自己的过错！”奶奶舍不得爷爷啊。
在时间的长河里，爷爷和奶奶在一粥一饭、一言一行中，用相伴一生的恩爱占满了内心。温暖了孩子，也温暖了家。
有一种爱也许会让我们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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