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情思

作者：云端漫步

又是一年麦收时节，城市的晨曦中偶尔听得到布谷鸟传递割麦插禾的信息。干燥烦热的太阳把一切包括心情都烤的燥了。也每逢这样的时候，我总会把那些厚厚的棉被拿出来在太阳下翻晒，然后拆洗重新缝制。
剪断往年缝好的的大大的针脚，让被里和被面分离，分离中那些里或面上总会留下棉花的丝丝缕缕。也是。紧贴在一起了一个冬天的棉花和里、面，免不了这样的有多牵连啊，这也有些象一种情感。
阳光把棉花晒的喧乎乎的。肥大了很多，小的时候母亲总是把棉花折叠起来晒，说是如果象晾衣服那样晒被子，那棉花会越拽越长没了形状，还有句俗语，‘套子没娘，越拽越长，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套子没娘，是不是仅为了合韵脚？
我从小不善女工，母亲缝被子时，我一般打下手，在院子里铺好两张苇席，先把被里展平轻放在上面，然后是棉套，然后是被面，被面多是大花的牡丹，色彩艳丽，铺好后我会和母亲各自拉被子的两头，以便让被子更展平些。母亲那时力量大，偶尔会出现母亲把被子拉的过了的现象，我便很开心。线轴和大针、剪刀都准备好了，我给妈妈认针，以便母亲在缝完一段线后能及时的续上。线拉的长长的，我喜欢看母亲埋头缝制时起落的手臂，娴熟的象一种舞蹈。我学的不好，不会熟练的用顶针，不会让扎进棉被的大针头挑一下引着线从被面的另一面从容钻出，我显得总是那么笨手笨脚。不多时，母亲便会缝好一床棉被，我喜欢在缝好的棉被上跳几下脚，感受一下那种松软和温暖，母亲有时会嗔怪我几句。厚厚大大的干净的棉被叠起来－－把阳光和母亲的心情我的快乐都叠进去，
我忘不了那样的场景：我家的青灰色的瓦房，房后是那颗大白杨如盖的绿荫，有沙沙的风抚过树叶的声音，天很蓝，白白的云象大团的棉絮，院子里堆放着干燥的柴草，鸡窝里传来母鸡下蛋后骄傲的咯哒声豁口的花瓦盆里有粉白和紫红的指甲草在热闹的开放，土墙上有蚊子草团团簇簇的青绿。阳光干燥的普照，四周静静的。我和母亲－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院子的空地上缝被子。
结婚时，母亲给我缝了六床崭新的棉被，被面换成金丝绒的了，艳丽的鸳鸯荷花，雍容的牡丹，每床棉被都缝制的那么规矩，直直的线路，大小一致的针脚，那么松软那么温暖，几床棉被，把母亲对我的殷殷关爱都缝进去了。
前几年，在峡市。家居六楼。母亲在夏天来依然给我翻晒棉被（有了被罩后其实可以不用年年翻新，可母亲说“翻新后盖着软和，你们忙顾不上，我来缝。”）又象我儿时那样，她要在阳光下缝制，她说那样棉花会好扎，缝起来也快，缝好后趁热乎叠起来放好。那样冬天会更暖和。什么时候她已是满头花发？什么时候她的脸上布满皱纹，什么时候她的腰身不再挺拔？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牵她的衣襟走过冬夏？大滴的汗水在她多皱的额上闪亮，扬起又放下的稍显缓慢的动作，家长里短的她的语言。。。我有点恍惚，她老花眼了，带着大大的眼镜。转过身，我泪眼婆娑。
距离母亲越来越远了，在她渐渐花白的头发中，我开始给我的爱人和儿子翻晒我们的被子。晒过的棉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我蹩脚的缝制着棉被，儿子在我的身旁玩耍，那些不太均匀的针脚，那些不成直行的线路，我止不住又想起母亲，想起我远去的年少岁月。我的母亲，今生最温暖最贴心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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