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

作者：朱新卯

一个人死了，有人记得。一棵树死了，很少有人再记起。而我们村中的那棵老槐树死了好多年，至今仍象一座丰碑矗立在村人的心上。
没有人能准确说出老槐树的树龄，只能从它苍老的身躯估算不低于800年。
老槐树长在村中一个五尺多高的黄土疙瘩上，虬龙似的树根将黄土疙瘩包裹得近乎严实，“S”形的树身呈30度角向南倾斜着，远远望去，象一位老态龙钟的巨人岿然屹立在村中。
不知什么时候老槐树的树身朽成一个空洞，足能站立四、五个小孩，曾是孩娃们捉迷藏的好去处，自从有人在洞中发现蛇后，才成了蝙蝠们的寓所。
春天，老槐树一抖精神，吐出满树新绿，给村人们心头抹一笔绿的希望，鸟儿们在枝间欢跳，唧喳出曲曲春的颂歌；盛夏，老槐树撑起一大把绿伞，挡住外面炙热的阳光，材人们铺上苇席、或坐或躺，将劳作后的燥热和汗臭化为清凉和惬意；金秋，老槐树挂满槐荚，大娘大婶们用笑声将槐荚惊落，她们捡着槐荚，捡着喜悦，也捡着丰收的陶醉；严冬，老槐树披一身银妆，深褐色的树身将雪衬托得更加洁白，而白雪又使老槐树显出铮铮风骨。一年又一年，老槐树阅读着人世沧桑，记载着村子的风雪霜。
有一年，村里成立了大食堂，年轻的司务长一天三次登上老槐树吹响开饭号，村人们聚在老槐树下过“共产主义”。接着，有人将牛车铁轮挂在老槐树的低枝上，生产队长每天饭后拿块石头撞响车轮，吆喝、安排农活。
后来，仓库里没了粮食，饭碗里能看见日头或月亮，为防止饿死人，上级通知散了伙，让饥肠辘辘的村人们自谋生路。没几天，坡上的榆树没了皮，河边的杨柳没了叶。最后，全村人的目光射向老槐树。
那天，生产队长围着老槐树转了三圈，湿着眼眶说：“听老人们讲，明末大乱，光绪三年它已两年救过咱全村人的命。今儿，只好让它再发发慈悲了！”
半晌工夫，老槐树就入了“冬”。那年春天，老槐树一连过了三个“冬天”，而最后那个“冬天”，老槐树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村人们望着老槐树，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明知它已死去，可谁也不忍心去砍掉它，任凭它干枯的树枝一枝一枝掉下来。最后，只剩下“S”形的树身矗立着，象一位老人继续为村子的平安默默地祈祷。
从那时起，逢年过节，总有村里老年人不忘在树下摆供、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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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生活情感散文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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