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雪

作者：罗飞

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谁知早上推开门一看：呵，天地间彤云密布、飞花漫卷，一场鹅毛大雪竟是不期而至！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被雪亲吻拥裹着走到街上，看满街来往行人脸上均挂着激动的微笑，仿佛大家内心都藏着一个快乐的心照不宣的秘密。打开网站，看到两篇为雪欢呼的文章，手机里也传来雪天问候的短信，这冷冷的雪，竟融化了人们内心的冻土，让世界变得温暖了许多呢。

说不清楚为什么爱雪。其实下雪有什么好呢？满世界彤云密布、寒气袭骨，交通因之中断，水管上冻有时吃水也成问题，病弱之人更是容易加重病情。记得那年冬好像一直在下雪，七十多岁的爷爷受寒病倒，小小一个感冒竟迁延一个多月。寒假里，守着垂暮老人百药无效的病弱身体，望着窗外皑皑无止的大雪，我内心沮丧郁闷到了极点，多么盼望老天能赶紧晴下来，扶老人到外面晒晒太阳，让病赶快好起来呀。结果一直托到过完春节天气转暖，老人的身体才算康复了。

年龄越大，快乐就越少。一场雪带来的激动和快乐，一忽儿就过去了。此时躲在暖烘烘的办公室里，看窗外公园里一群群的孩子在堆雪人、打雪仗、滑雪，那快乐的叫喊声要将树梢的雪震落下来，不由得又羡又妒，忽而忆起记忆深处那一场场雪来。

最早记忆中见到的雪，大约是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有个雪天父亲不在家，母亲病了（重感冒），躺在床上不能起来。母亲想让我到村诊所买点药。我推开门，看到门外大雪纷飞，一个人也没有，感到很害怕，说什么也不去。母亲就呜呜地假装哭起来。我说，妈你别哭，我去我去。母亲交代我了见到大夫后说些什么，又给了一些钱，我就走出去了。来回近二里的路，近一尺的雪，我迈着小脚丫子是怎么去的，又是怎么折回来的，现在一点儿都不记得了。隐约记得大夫低着头笑着听自己学着母亲的话转述症状的情景。母亲服了药，就好了起来，后来经常笑着向人说起这件事情。

乡间的雪，总是比城里下得大；童年时的雪，也总觉比这些年下的雪大得多。下雪的时候，野外有无尽的快乐，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最刺激的是沿着蹄印寻狼。乡间狼多，经常在雪地上踩下一行行的蹄印。我们时常拿着棍棒沿着这些蹄印走，希望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如同一见蜂巢心里就过不去要奋力捣毁一样，我们的寻狼行动也带着种恶作剧心理。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幸好那时候没遇过狼，要真遇上了，怕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儿敲键盘了。

化雪时候，家家屋檐上都垂挂起了长长的冰柱。小伙伴们便拿起长竹杆以敲冰柱取乐，到了谁家的檐下喀喀喳喳一阵乱敲冰棒就全掉下来了，有时捡干净的冰柱摘来咯咯嘣嘣地吃。乡间称冰为“冬龙”，有谣曰：吃冬龙，屙星星。孩子们信以为真，认为满天的星斗都是人吃了冬龙后屙出来的。

雪天最美的还是围一池熊熊的火，烧红薯，烤玉米花，听大人们“说瞎话（讲故事）”。我母亲没有文化，但却是个善唱曲、讲故事的人。我从她嘴里学会了不少童谣、俚曲和民间故事。后来我能写点文章，跟母亲的这些启蒙是分不开的。

长大后印象最深的一次雪是在和一个女孩行将分手的时候。那是个雪后的圣诞节，城市的街道两旁堆放着姿态各异的雪人。我们沿着街道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然后又折进一个公园里来回的走，雪在脚底下咯咯吱吱，女孩含泪赌着气，一句话也没有。周围美丽的景致和热闹的人群渐渐让我们的心绪平静下来。我冷不丁抱起一大团的雪砸在女孩头上，她一愣，继而大笑起来。从地上抓了把雪就不依不饶地砸过来。就这样追逐着、打闹着，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女孩说，这是她和我在一起最快乐的一天。我瘫坐在雪地上，望着女孩，内心涌出莫名的悲凉。那个年代爱情的花朵是如此娇嫩脆弱，被生活的寒流轻轻一拂，就夭折了。

年年岁岁雪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回忆以前的雪，跟今年的雪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不同的，只是面对雪时的心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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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雪生活情感散文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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