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速记

非洲之行，紧凑而新奇，近一个月的时间领略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见闻很多，感触不少。无论是吃不完的沙拉、喝不完的威士忌，还是到处索要小费的士兵和海关人员。非洲永远不止一面，既不美好，也不丑陋。在感受时取舍一二即可。

【出发】

从北方路过南方，一场夏雨，不期而遇，于是航线转向，备降桂林。

片刻，一只竹筏从心底泛起，漓江在哪个方向？等待的间隙蓄积了足够的想象，这是一场美丽的意外。

待雷停雨歇，复飞续航。一个延误，和广州多了十个小时的交往。在候机厅里踱步，思考一些无意义的事，想起上次走出白云机场时的兴奋，一年前的感受还如此真切。也许，那辆长途大巴还停在某个出口，等待载上一群人和另一群人汇合。有时候，总觉得生活充满戏谑，距一座城市很近，离一个人却很远。

翌日早晨9点，飞机起飞，经停曼谷，为了适应英文环境，昏昏沉沉中看了一部没有中文字幕的《星际迷航》，八小时后到达内罗毕，非洲之行开始了。

【内罗毕的早晨】

5点，从宿醉中醒来。天微亮，窗外鸟鸣不断。

向外看去，鹰一样不知名的大鸟在空中盘桓，安静的楼宇迎来第一波“上班族”。住处旁的树林里有几只猴子在“晨练”，动作舒展，攀爬缓慢，应该也是刚睡醒的缘故吧。近处坡上有一户人家，黑人妈妈刚刚打扫完庭院，现在正在准备早餐，炊烟冉冉。登上阁楼，向远处眺望，内罗毕一角尽收眼底，蓝天低云，绿树高楼，一架飞机正从朝霞中穿过。

东非小巴黎着实不错。

【内罗毕国家博物馆】

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在200万年前的巨象骨架前，在180万年前的人类祖先头骨前。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在数千种不知名字的动物和鸟类标本前，在沉淀千年的非洲文化民俗展品前。

【内罗毕国家公园】

100多平方公里，城市里的大草原。正值旱季，驱车穿行，目光及处，枯草茫茫，角马、斑马、长颈鹿、羚羊等不断闪现。受美国动画片《狮子王》的影响，当地人都将狮子称为辛巴，甚至园内指示牌也是如此。对黑人司机说了句“辛巴”，于是到处寻找，许是时机不对，终未能得见。

对于从未见过草原的人，已然十分震撼，加之非洲高原云朵低矮，天空湛蓝，在动物的世界中穿梭，恍若置身凡尘世外。

兴致起来，索性打开天窗，迎风而立，一路新奇，一路惬意。

【塔那那利佛的公主坟】

清晨早起，公司驻地周围散步。

远处，大约两公里，有一山包，海拔约莫百米左右。同事说上面有座历劫战火的公主坟。马国某个朝代的公主葬在那里，是个景点，有人看守，无需门票。我们决定过去转转。驻地在首都郊区，和公主坟之间隔着一大片农田和一座村落。田间小道旁，农人正在收割稻子，几只水牛卧在一侧，一个青年头顶一大捆稻杆正向村庄走去。经过村落，很多孩子在一水井旁游戏，看到我们，纷纷注目，竟还有人喊出一句发音不准的中文“您好”，我们笑着挥手回应。

沿山路盘旋而上，山顶平台不大，法文介绍牌已经破烂不堪，两个青年模样的看守坐在石头上聊天，见我们上来并没有言语，只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平台北侧有个大石板垒积的高台，上面有一间倾塌一半的木头房子，同事介绍说多年前当地党派斗争，原来的建筑全被破坏了，这个高台就是公主坟，现在经常会有当地人带着水果和食物来此拜祭。

平台南侧，乱石横立，不知名的当地大树穿插其间，但却是一处绝佳的观景点，从南侧向山下和远处望，基本能够看到塔那那利佛的全貌，整个城市建在一座座山包上，河流盘桓其间，稻田零散分布，基本没有高层建筑。听说马国最穷的城市就是首都了，其他以旅游业为主的城市发展迅速。想想我们的北京，很是有意思。

【马岛公司的门卫】

门卫是一个瘦瘦的黑人小伙，不会讲官方的法语，只会说当地的马语。起初，我用法语打了个招呼，没有回应。后来一天晚上饭后无事，我跑到门卫房和他聊天。当然全凭肢体语言，竟也获得很多信息，他21岁，有两个孩子，老大女孩3岁，老二男孩2岁，家距公司徒步1个小时，有公共汽车直达，但基本不会去坐，主要是为了节省500郎。我把了解到的信息求证公司翻译时，她很吃惊，也许到现在她也搞不明白我是怎么做到的。熟悉以后，我便打算教他汉语，大致是这样教的，我与他握手说“你好”，走出大门回头招手说“再见”，只是简单几遍，原以为他弄不明白也学不会。谁知五天后，当我离开时，他从门房探出头来，对我们喊了句“您好、再见”，让我颇为惊讶和感动。

【穆隆达瓦的猴面包树】

穆龙达瓦是世界著名的猴面包树之乡，也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每年都会有数万名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在这里，最美的猴面包树是被8号国道穿过的一排百年老树，周围几十棵，其中七八棵立在一排，直径长达三四米，高度也有二十多米。每棵树都是全身笔直挺拔，仅仅顶部有几枝树杈，夕阳余晖衬托下，非常美丽动人。

猴面包树大道是摄影师们非常钟爱的地方，当天遇见一名某地理杂志的日本摄影师和两名来自香港的摄影爱好者，他们已经在这片树下连续拍摄了两天，他们说，晴天的傍晚，云彩不薄不厚，晚霞铺满西天，树前小湖蓄满雨水，再有一辆牛车经过，这时候取景是最美的了。可惜，彼时当地正值旱季，湖水干涸，只有几只小羊啃食枯萎的湖草，当然也没看到牛车经过。虽略有遗憾，但依然美不胜收，很是满足。

在猴面包树大道5公里外，有一个著名的爱情猴面包树，两棵粗壮的面包树扭抱着长在一起，上面刻满了世界各地的文字，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会默默许下一个祝愿。在树旁支起的几个简易草棚子里，当地人手工制作的猴面包树木雕栩栩如生，引得我们这些老外挑来捡去，爱不释手。

【穆隆达瓦的小渔村】

穆隆达瓦伸向大海的半岛对面有一个小渔村。名字听当地的向导说过一句，记不住了。整个村子坐落在一个小岛上，半岛和小岛中间隔着一个不太宽的海湾，落潮时可以徒步涉水过去，涨潮时则需要乘坐独木舟。我们是乘舟去的，回来赶上落潮，浅湾处只能下船涉水。

路上，遇见一队人，从远处涉水而来，最前面的几个人抬着一个棺材，后面跟着一群男女老少，边走边唱。开始以为是一场葬礼，听同事讲，原来这里的很多风俗是几百年前从印度尼西亚传来，这不是葬礼，是三年一次的仪式，当地人去世后，一般在家停尸三年，变成白骨后，抬出到临近岛上或山上做场纪念仪式，再为白骨换上一件新衣服，然后继续安放家中，三年轮回一次。

岛上村子不算大，大约四五十户人家，全部建在沙子之上。村口一个十几米长的在建木船，整体框架已经完成，外部还差几块木板没有补全，听说这户渔民每攒下点钱就买点建造材料，日积月累建了七八年。这大约就是这位渔民的梦想吧。

渔村全部是木质房屋，干瘪的树枝围成的篱笆里，圈养着猪、羊和家禽。椰子树错落分布，家家房前屋后都有那么几棵。有一家名字叫orange的商店处在村子的中间，老式录音机播放着非洲舞蹈音乐，几个妇女坐在长凳上闲聊，几个孩子随着音乐扭动身体。去商店里看了下，货架空空，商品很少。这里的人比较淳朴，待人热情，看到我们后一拥而来，主动和你握手，有的孩子还会要求你用手机为他们拍张照，然后看到手机里自己的样子，哈哈大笑。

还遇见了一群在沙子上踢球的孩子，其中一个穿着梅西10号球衣的男孩，非洲活跃。那个球应该自己做的，并不是很圆，质地像某种皮革。在如此有限的条件下，他们的快乐却那么真实自然，很感染人。作为一名球迷，当时想到了中国的功利主义足球。

【建在海外飞地上的首都】

西行半个月后，到达赤道几内亚首都马拉博。这大约是世界上位置最为特别的首都，赤几整个国家90%的国土在非洲大陆上（喀麦隆以南），首都却建在靠近喀麦隆的海域北段比奥科岛上，从首都到大陆，要伴着喀麦隆的海岸线飞上一个小时。

比奥科岛是座火山岛，岛上风光秀丽，被誉为"几内亚湾的珍珠"。驾车环行整个岛屿，只需要三个多小时。马拉博市就座落在该岛的最北段，市郊林木苍翠，其间有许多火山口形成的湖泊散布。马拉博市基础设施比较完备，基本是西班牙风格建筑，楼层普遍不高但精致。前几年几内亚湾大量油田被发现，赤几政府陡然而富。于是开始大兴土木，在只有不到十万人的岛屿上建起很多豪华酒店、千套居民住宅、大型公园。我们建设中的机场项目更是当地最大的单体建筑工程，以当地人口来看，如此大的机场太过于奢侈。

在整个比奥科岛上，我们有三个在建工程项目，分布在岛屿三个不同方位上，于是有幸随着考察绕岛游览一周。

【未被开发的白沙滩】

在考察项目的路上，经过当地颇有名气的白沙滩。白沙滩以白色的沙子出名，处在岛屿一角，长度不足500米，沙子松软，海水清澈，对面小岛清晰可见，虽海浪较大，但仍有渔人驾小舟摆渡出海。岸上有当地人建的几个木屋饭店，主要是卖些烤鱼之类的东西，几个欧洲模样的人正在把酒畅饮。整个沙滩周围全是树林，与外界只有一条土路相通，若不是几个木屋的存在，完全是原始景象。若在中国，恐怕早已酒店林立，人头攒动，经济发展确是一把双刃剑。

后来，听说当地还有一个黑沙滩，规模更大些，风景一样秀美，可惜时间紧迫，没能前往。

【大山深处的工程师】

一个90后工程师，带领16名中国工人，50多名黑人，在原始森林里呆了三年，建成了学校、教堂、民居、警察局，项目规模不大，但是物资运输困难、电话没信号、网络连不上、衣服晒不干，每周补充一次食品，到处是昆虫小咬。

【巴塔、巴塔】

巴塔是赤几第一大城市，该国最大的港口，也是之前的首都所在地。巴塔的设施略逊于马拉博，但大西洋沿岸风景非常漂亮，海岸餐厅比比皆是，很多餐厅都有自己的宠物园，圈养着孔雀、乌龟、猴子等。最有名的饭店是旋转餐厅，紧靠海岸，七八层楼高，就餐时整个楼层都在缓慢旋转，一两个小时基本能坐看巴塔海港四周一圈。

在巴塔其间，正好赶上渔业公司的捕捞船进港，登船看了下现场卸货，也目睹了火爆的现场销售，渔业公司小姑娘售鱼时的认真、爽辣，令人印象深刻。

【蒙戈莫的ConcepcionBasilica教堂】

蒙戈莫是韦莱恩萨斯省的首府，位于赤几内陆地区。公司蒙戈莫项目组基地对面便是总统行宫，晚上比较安全，这也是在赤几的这些天里，晚上饭后唯一敢在外溜达散步的地方。ConcepcionBasilica教堂就在总统行宫的另一侧的对面，离基地很近。这个教堂建筑宏伟、规模巨大，是西非第二大教堂，平常并无礼拜仪式，只有在国家级别的宗教活动中才会被使用。平日，所有人都可以随时前往参观、祷告，除了不能穿短裤、拖鞋外，其他并无限制。陪我们一起去的是项目组的赵翻译，他之前在西班牙留学13年，学习过基督教的宗教哲学，对教堂里的陈设、壁画中的故事了如指掌，讲起来也头头是道。一路参观下来，受益颇多。

【艾贝比因的“商人”】

艾贝比因在赤几东北角，与加蓬和喀麦隆接壤，城市中的三条道路分别通往三个国家的大城市。公司埃贝比因项目组驻地就在城市的中心地区。干部访谈结束后，便到已投入使用的总统夫人超市项目看了看，回来的路上遇到很多“商人”。这些人在路边溜达，看似无所事的闲散人，但一看到中国人就会凑过来，问需不需要象牙？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各类象牙制品，比如象牙手镯之类的，说价格竟还会用中文，比如“这个八万，这个五万”。显然他们的客户主要是中国人，也只有中国人热衷于象牙制品。听同事说，这些象牙一般都是从喀麦隆偷渡过来的，因为距离近，此处倒卖象牙的人很多。现在世界主要国家都将象牙制品列入违禁品，但愿这种现象会越来越少。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非洲的大象真不多了，这一趟我一只也没看到过，甚至是在肯尼亚。

非洲的故事远比我的认知更丰富，主观感受一二，略记备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