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富士康的日子一

2013年春，我从扬州回来，本想着做点小生意。逛了一圈，也没发现啥好项目。不得已，只好又去了富士康打工。

我是在网上看到招聘信息的。去了郑州，负责招募的公司说，郑州不要人了，就把我们连夜送到了廊坊富士康。当时大约是三月初吧。到了廊坊富士康，举目四望，满眼枯黄。廊坊富士康和我们昨晚所见的郑州富士康没法比，很小人也少很多。

送我们来的眼睛男和这里的人很熟。看来，没少朝这里送人。交代了一番就开始检测。只要没啥大毛病，都会被留下来的。事后听说，每招一个人，富士康给招募公司50圆钱。

之后就是分宿舍，领工衣。一个宿舍七个人。有空调有暖气，还有淋浴。我对淋浴最为满意，太人性化了。累了一天，冲个澡，让人重新找回了做人的尊严。宿舍的每层都有一个大厅，里面有电视。当时智能手机已经流行，看电视的人已经不多了。

正式上班前还进行了培训，细节我忘了，依稀记得好像讲了劳动法。当时社会上流传富士康十二连跳，血汗工厂的说法讲劳动法大概和这些有关吧。

我被分配到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开冲床。制造苹果手机零部件。富士康的组织架构是这样的。一个厂区分若干部门。每个部门又分白夜两班。每班再分若干个线。线长就是最小的官了，一般由有资历的员工充任。有资历的员工多了，所以你还要和上级搞好关系，要会来事。

开冲床不难学。操作个一两天就会了。老式冲床是有一定危险。新式冲床安保措施已经很到位了。机器前面有红外线装置。身体接触到红外线，机器马上自动停机。我干了一年多，没见一个受伤的。就是噪音有点大。戴上耳塞，就啥也听不见了。冲床得不停的上油，工作的时候，油会溅的你一身。开冲床比较轻松，它的速度可调。订单多了，就调快点，少了就调慢点。我们八个小时一班，我好像从没上够八小时。一般五六个小时就完成任务了。富士康比较死板。要准点上下班。所以我们完成任务后，会停机休息。上夜班就找个地方睡觉。白班就尽量的做慢点，勉的领导看到不好。一个领导说过，富士康的企业文化就是磨洋工。洋工磨的好，照样可以升官发财。

在订单少的情况下，我们就去支援别的部门。于是，我们去了流水线。去了流水线才知道啥是钱难挣，屎难吃。半成品源源不断的通过输送带过来，人的两只手，就是两个机械手，不停的做同一件事。从上班到下班重复同一个动作。在这里，人就不是人，就是一台机器。极是枯燥。可人毕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一旦出错，比你小的多的线长会把你骂的狗血淋头。这样的环境太他妈的压抑了。我的脾气是能忍就忍，就这样好几次我还有打人的冲动。好在，我们只是支援，就几天而已。

有一阵子，我们去一个部门支援。四个人围着桌子，一人装一个零件。感觉就像打牌。我们一边做一边聊天。线长不愿意了，我们就直接怼开了。线长看管不住，再说我们又不是他们的人，线长就不管了。只要我们把量做够。做了几天，我们才发现，我们周围好多员工居然是聋哑人。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不说话的原因。聋哑人干活又快又好。我们就是怎么努力，就是赶不上他们。也许是他们身为残疾人，对工作机会格外珍惜吧。聋哑人平时用手语交流。几天后我们也会明白几个简单的动作。复杂一点的，可以用手机打字。有个聋哑人看上了一个姑娘，就用手机发信息，要人家的电话，约人家出去吃饭。聋哑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最为出格的一回。一个聋哑人用手机看黄片，还出去找小姐。结果被抓要罚款5000圆。一帮子聋哑人，还有他的亲戚和警察理论。“他一个聋哑人，一年能搞多少钱，能顾住自己就不错了，5000掏不出。”正常人找对象都困难，何况一个聋哑人。他不去找小姐，你让他怎么着。”最后说的办案的警察理穷词尽。只好说。你们回去吧，下不为例。

到了冬天，我们的部门因为订单太少，倒闭了。我就去了热处理。这个活也挺轻松。把要淬火的零件一件件摆在输送带上，淬火完再收集起来。因为车间有炉子，一点也不冷。旁边就是清洗车间。我就在这两个车间忙活。还是八个小时的活，四五个小时就能完成，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我在富士康呆了大概一年左右把。我发现如果不去流水线，工作环境还是不错的，就是工资不高。放眼中国，又有那个工厂工资高。这样想想，也就释然了。如果有人问我，富士康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会告诉他。不算血汗工厂，但也不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