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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母亲(续3

作者:谭贯文

(续3)1979年,父亲从幼平公社调到了县税务局。税务局和财政局同在一起办公,也同住在一个院子。院子并不大,除了一幢5层高的楼房(当时是乐业县的最高楼,既做办公,又做住宅)外,其余的都是砖瓦平房,合围成一个院子,我们还是住在平房里,整个院子就一个水龙头,水龙头流出的水比马尿大一些,20多户人家的用水全靠它,有时碰到赶场天(圩日),乡下人还拥到水龙头下喝水。

我们家的经济宽裕了许多,哥哥和妹妹已经出去工作,我读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国家包的,只从家里拿少许的零花钱,真正要花钱的是弟弟,他正在读初中。但是,哥哥的个人问题,却成了父母亲心中的永远的痛。那一晚,我陪父母亲坐到了五更天,我们都不想接受、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也许是前世孽缘,抑或是命运的有意安排,加上哥哥义无反顾地选择,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最先想通的是父亲,他说:“以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天还没有塌下来。”只有时间才能抚平心中的伤痛。

政策放开了,母亲可以随便领布料来车衣服,从幼平来的人,千打听万打听,才找上门来,只是母亲的眼睛已经有些老花,动作也没有以前灵活了,她车的衣服非常受农村中老年妇女的欢迎,只是她领的工太多,没有如期车好衣服给别人,常常引起顾客的抱怨,有时,到了大年三十,家里仍然有几个催要新衣服的人。为此,她经常叹气说:“以前年轻能车衣服又不让车,现在给车了又车不快了。”我留意到,母亲过年的时候给很多人车了新衣服,她自己过年的时候却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就像盖房子的人,盖出的新房永远是别人住的一样。

1981年,我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乐业县一中任教,那段时间,我同父母亲住在一起,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真正感受到家庭的温暖。那一年。我们家每个星期已经能吃一次肉了,第二年,每天能够吃一餐肉,后来,记不清从那一年开始,餐餐都有肉吃了。

中国实行改革开放,的确是一项利国利民的举措。

由于我要准备自己的婚事,上课之余,我要自己打家具,做大床、床头柜、书柜、餐柜,本来还想自己做衣柜的,母亲说,衣柜太复杂,难做,还是买吧。我说,衣柜太贵了,哪有那么多钱呀。她说,我去看过了,115元钱,你如果满意,就买,这钱我来出。她带我去看木工师傅做的柜子,是椿木的,手工比我做的强多了,于是,就买了下来。母亲付钱的那一刻,我感到钻心的痛,这115元,是她日夜辛劳的汗水啊!为了儿子,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把钱交到人家的手上。

我们计划我的婚宴是自己做的菜,所以,父母亲就打算养两头猪,当时政策已经放宽,无论是城镇还是农村、单位还是个人,只要条件允许,都可以养家禽牲畜,也不用实行“卖一留一”的派购政策了。我们在厨房里划出了一小块地方,围成了猪圈,两头小猪开始才十几斤,半年后,猛然增到一百多斤,父母亲每天都要剁猪菜,煮潲水。尤其是母亲,除了白天车衣服,晚上还要剁猪菜,每当听到菜刀砸在砧板的蠹蠹声,我就劝母亲早点休息,可是母亲不肯,她说,我休息了,猪就饿了,不长膘了。我就说,那就让我来剁吧。她说,你还要备课,早上要起早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亲为了孩子,再苦的东西也能吃,再累的活也去干。

父亲干回自己写写算算的老本行,很是得心应手,不久就做了人事股长。1982年的一天,他很郑重地对我说:“阿文,我终于入党了。”要是在以前,他这样说,我是很不以为然的,入不入党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我见他这么严肃和庄重,我知道进党是他的政治追求,不是为了升官,也不是为了发财,只是为了证明他一贯的信仰。其实,像他这么忠厚老实正直的人,早就应该是党的一员了。

有人说,父母亲就是子女的一面镜子,他们的为人和思想,都会对子女产生深刻的影响。这话一点不假,纵观我们兄妹几个,我们都是沿着他们生活的轨迹行进的。

后来,财政局搬了出去,税务局自己盖了房子,我们家才有史以来住上了两室一厅的楼房。

我在乐业一中任教三年,带了一届高中毕业生后,就调到了我原来读书的学校——右江民族师专。此后,我又去广州暨南大学进修一年,母亲来百色帮我带了半年多小孩,这期间,弟弟也去南宁读中专了,家里只有父亲一人。也许是工作太忙,或者是父亲的生活过于简朴,再就是他以前抽烟喝酒太多,况且都是劣质的烟酒,他经常感到胃不舒服。到医院检查,说是得了严重的胃溃疡,医生警告说不能再抽烟喝酒了。父亲并不把它当回事,过去的生活方式一点都不改变。酸甜苦辣咸,父亲就特别偏爱酸辣,胃里面长期存放这些刺激物,怎么会受得了呢?

1987年,我从广州进修回来后,马上让母亲去照顾父亲。然而,父亲的身体由于胃的问题,比以前虚弱了很多。1988年,他因为胃出血住进了乐业县医院,体检化验后,他体内的血色素只有几克,需要输血,乐业医院血库又没有血,我只好早上从乐业坐班车到百色去买血,把鲜血放在冰壶里冷冻;下午又乘车返回乐业。当时的路线是途径田林,经过岑王老山,到了浪平的老山坳上,车坏了,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抱着那个冰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如果停留一个晚上,血不成用了,可以再买,可是,父亲是等着血救命的,错过了时机,事情就大了。正当我万分着急的时候,有一辆货车驶过来,班车的一位旅客认识那辆货车司机,招手停下,货车真的停了下来。我同那位旅客说,我的事情很急,能不能让我搭车先回去,他很通情达理,同司机打了个招呼,就让我坐上货车。我非常感激他们。

由于血拿回来非常及时,父亲输了血后,脱离了生命危险。那一刻,我再一次感谢帮助过我们的人。

父亲虽然逃过了那次大难,但是,他的胃病并没有得到根治,过了两年,他的胃又大出血,转院到百色地区医院治疗,需要动手术,切除一部分的胃。那一年,我也患胆囊炎和肾结石住在地区医院,加上我参加评中级职称没有通过,身心坏到了极点。但是,我不敢把这些告诉父母亲,因为父亲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我碰到一点小事算到了什么呢?好在手术比较顺利,他出院后,在我工作的单位休养了一段时间,哥哥和弟弟都来照看他,我们家在异地团圆,虽然有点让人心酸,但是团聚毕竟不是坏事,我把所有的不愉快统统抛到脑后,竭尽所能招待好他们。多年后,当我读到了唐婉的《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特别是“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几句,更是泪眼迷蒙。
开刀后,父亲的身体还很弱,我们都劝他提早退休,开始他很不情愿,因为他的单位效益还不错,退了休,意味着少拿了不少钱,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应付不了工作了,思前想后,他还是提早两年退休了,那一年是1991年。
退休之后,父亲就在老家凌云县城车站旁边买了一块60平米的地建房子。1995年,一幢两层的楼房建好了,父母亲就搬到凌云来安度晚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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