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并快乐着

累并快乐着——练车偶得

李佃亮

我是2012年报名考驾照的，由于琐事缠身考完科一中途隔开两年半，2015年3月中旬开始学习科二，在众多学员中我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不少人都以疑惑甚至惊异的口吻问我，“您这么大年龄还学开车！”我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疑问，只是“嗯”地应付一下。刚开始报名时我也和众多学员一样冲着有朝一日或许买个车而学习开车的。学习了一个阶段后，我感觉学习的意义已远远超出了学习本身，超出了“实用”本身。

学练了一个阶段后，我觉得进步很快，而且乐在其中。每天置身于少男少女中，在谈笑中磋商技艺，在思辩中谈天说地，我似乎从他们身上吸纳了青春气息。学而不厌，“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为此，我以“学车有感”写了一则四句短文直抒胸臆:“寻找失落的童年，弥合丢却的青春，提高生活的质量，演绎多彩的人生。”在练车的那段时日，为了不误钟点，早午饭常常在街上随便喝点老豆腐吃碗削面什么的，有时为了赶上去驾校的大巴，还得气喘吁吁跑上一段路程。每天早出晚归，风吹日晒，常常感觉口渴、眼涩、身困，真像古书上说的一种动物蝜蝂背驼重物一样，累并快乐着。

在刚学习倒库的前几天，手脚都很僵，车速压不下来，教练时不时帮踩刹车，方向转得速度跟不上去，手忙脚乱，顾了踩离合器，不顾打方向，顾了看点，又忘了控制车速，熄火是常有的事,打方向时常常碰开雨刷器开关，乱作一团状。协调能力是个最棘手的问题，尤其是感觉到不是自己开着车子走，而是让车子带着自己走，被动地运动。教练常常提醒让放松点。练了四五天之后，倒库已基本掌握了，协调能力也大为提高。教练说我一天一个样，正赶一个星期，进库已不是问题了。教练说我右库倒得尤其好，因为大多数人右库似乎是个难点，而我则没有感觉到左右库有什么难易差别。这时候协调控制能力大为改观，与离合器的关系也日益融洽了，尤其是感觉到自己成了运转车子的主人而不是客人了。一个星期后，教练让我加了一个早晨的班，练了其中的四项——侧位停车、S路、直线行驶和半坡定点。这就意味着我倒库已基本过关了，也就是倒库能考了，练练其他的就可以出手了。

因为练车的人多，每天等上老半天仅练十来分钟，所以人们很珍惜这点机会，一招一式都很上心，练前练后都在推敲、切磋、琢磨倒库的起点、速度、距离，尤其修轮、回轮的尺寸、时间及核心技术和关键环节，我把教练所教和自己感悟都毫无保留地向同组的学员讲述出来，无论是在训练场地，还是在大巴上，每每倾吐自己所感所悟，他们也乐于和我交流，很快学员们戏称我为副教练。我白天练车，晚上在家回忆、琢磨、思考，学思结合，这样进步很快。由之我想起孔子所言：“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乃箴言圣语。一个星期时，我总结出练车的七大要素和两大支柱。七大要素即：部位、距离、速度、方向、力量、程序、协调。两大支柱：一心态、二技术。初期心态决定技术，熟练期技术决定心态。技术如果好比一个人的身体，那么心态则好比一个人的灵魂。良好心态不仅于练车重要，而且尤其在应对考试上是不可或缺的至关重要的因素。我还编了科二进库四言歌以备记忆：“一带（安全带）二挂（档）三手刹（放）、四慢（速度）五快（打方向）六连贯（修轮、打死、回正轮），七准（进库停车点）八稳（刹车）九正出（不压库角和边缘线）十全十美一百分。”

教练教得很细致很到位，我感觉很得味很有乐趣。在之前我零敲碎打先后接触过两位科二教练，他们都没有现在的温（焕福）教练认真有耐心，他们坐在副驾上只起到一个打保险的作用。他们尤其没有温教练那种一视同仁的热心肠。我了解温教练是2015年刚被分配到科2组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慕名而来求学的络绎不绝，原因不外乎人缘好、教得好。不管什么人他都一五一十、耐心细致、不厌其烦地讲解，同一个问题，甚至同一句话，每天重复几十遍上百遍。我观察在这里学倒库的大都四五天就能进去了，学得很得法很快。我亦备受其益，在这里我想说一声：谢谢了教练！

因村中有老父亲，我还得隔三差五回村看看他，单位、家里有事还得照应，因此练车就不能挨着来，有时走个三五天，一个星期或更长时间，每次回到驾校，一个组的同学都热情地问长问短，很想念的样子。在驾校不仅学得有意思，而且和学员们相处得更有意思。由之我感慨从小单位走向大社会是一种进步一种跨越，由单位人变为社会人是一种完善、一种超越、一种升华。我歙吁，走出去吧，外面的空气真新鲜！

在这里我不仅学会了驾车技能，而且由学车想到了社会，悟着了人生，颇多感怀，颇多顿悟。譬如“倒库”，倒库乃倒车的最佳练习方法及途径，期间学看倒车镜是很重要的。学倒库是为了倒车，未必非要倒着进库，倒库是倒车的最佳范式而已。有很多时候为了前进，必须先行后退，倒车是为了调整、避让、转向、绕道、停车、入库等而施行的必要手段，或者干脆说倒退即是为了更好地前进，倒退是前进的一个方面，一个特殊的形式而已。基于此，可以说倒车镜里有前途。知退会退的做法在现实生活中被人们广泛地应用着，能退会退才能避免意外发生，才能更好地前进。布袋和尚有诗云：“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如果一味地强调让人们进步，但是前进的道路上充满无数的变数，无数的坎坷，无数的荆棘，只顾低头前进，势必会出现意外或不测，倘若我们懂得暂退善退，险境过后再前进时必然走的更快更稳。生活中有好多情形你会体味到“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人生真谛。由之，以退为进乃人生智慧，退既是基本功，又是大技巧，不可不学，不可不为。“半坡定点”，是说车上到半坡的关键地方，遇有前方堵车或障碍，需中途停下，障碍一旦解除后还得继续向前进。人生正在春风得意快马加鞭向前闯的时候，形势突然有变，这时就需要暂时的避让、隐忍、等待，以静为进，时机一旦成熟，再发力再前进。这里，要求一是要停得住，二是要上得去。考量着你的忍耐力、内储力和以静制动动静变幻的本领。“侧位停车”就好比人生的驿站，该走时则走，该停下来就停下来，停下来是安静、是修整、是蓄势待发。停要停得稳当、柔顺、规正，人要有人格，车亦有车格，不压线、不越线，敬畏规矩，方得始终。走要走得干净利索恰到好处。“直角转弯”，是正着进来，弯着出去，这不又像一个人从出生到成年一样，小时候洁白无瑕、正直无邪，随着年岁渐长，阅历渐增，学得世故，学得圆滑，顺其自然，适应社会，内心存正直，处事随缘分。虽直有角需弯转，人要正直有棱有角，待人处事则要讲方式，求艺术，有回旋余地，能伸能屈为俊杰。过“S路”，既不得靠右，又不能偏左，打方向不能用力过猛，要温柔圆润，顺道而行，方可过关。处世之道何尝不是呢，过犹不及中庸为佳，顺其自然，不逾矩则随心所欲焉。

在驾校更令我欣慰的是认识了许多同学，结识了许多朋友，因为个人身体和精力原因，前两次考试被挂，最后一次考前有好几位学员为我祈祷，为我祝福，都说这次您肯定能过去。有一位刚来不久的学员说：“我为您算了一卦，这一回您一定能考过去。”看得出来，许多人从内心里为我惋惜，为我发力。考试的头一天下午练专场，我练完在凉棚下休息，曾在一个组的学员走过来问我：“您是明天考试吧？”我说：“是的。”她说：“您好好考，别心慌。”我还没回过神和她作答，她却扭头又回到了科三训练场。望着她的背影，我感激万分，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考好。”有众多学院的关心、关爱和关注，不经意间给我增添了无尽的活力、热力和定力。我没有理由再被挂下了。

考试那天，我很自信，但也有些紧张。我心里清楚，这天教练为我捏着把冷汗，因为头天练专场我的状态不理想。其实我知道自己是精力不佳而非技术不行。5月28日上午我接受了应试的检验和洗礼，我镇定自若心态平和头脑清醒，上车后敬畏每一个动作，库倒的比较好，也比较准，首战告捷增强了我的底气。接下来是半坡定点，不出所料半坡这儿出了点事，半坡边缘30公分测的有点远，更恼心的是起步放离合器时熄了火，好在我在几分之一秒内迅速地又打着了火，幸亏没被检测到，我躲过了一劫，此时，我狠狠踩住离合器，心里默默念着咒语：一、二、三，开左转向，慢慢放离合器，放脚刹。放开刹车后我把右脚迅速放在了油门踏板上，稍微一点，车子猛地上去了，这下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劫难算是闯过了。我凝神屏气使出全身解数，耐心而认真地闯过了剩下的三关。当走出S弯时，播音传来“考试合格”时，我的嘴顿时又酸又涩又干又苦，整个身子微微有汗，此刻我想起了医学上讲得交感神经兴奋副交感神经抑制的生理现象。显然十几分钟的考试让我有点困顿了，然而内心那种喜悦和激动显然是平素体会不到的，尤其涌动心潮的那种成就感胜利感是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这种只有当学生时才有的感觉，自参加工作以来似乎离我而远去，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和心境蓦然而至，我忽地想起了一句古诗：“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当走出待考大厅前要本人在档案卷上签字时，我的手不知怎的颤颤悠悠，软绵无力，虚握住一根很轻巧的水芯笔，哆哆嗦嗦、歪歪扭扭地画下了像小学一年级字样的名字。我很纳闷，这次考试过了关为何签字时与先前考试不合格时的心情一样紧张恍惚，握笔的手一样颤抖软弱？我思忖自己太缺乏磨砺了，太需要锻炼了。这次考试不仅是一次专业技术的考核，更是一次心理素质的检验。我反思自己多少年来优哉游哉自由自在，过着一种近乎养尊处优的清闲日子，既无动力又无压力混日子吃干饭，体制内的优越把一个原本生气勃发的小伙子颐养成了一个老气横秋的白头翁，娇惯成了经不起风吹浪打的孱头儿。嗟乎哀哉悲也！

挑战极限，超越自我，既是潜力的挖掘，更是意志的锻造。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博何时搏？“长江水深流急，可以锻炼身体，可以锻炼意志。”开车一圈下来，虽然身体泛酸、疲困，但是心灵快慰、震撼。顷刻间我想起了影星刘晓庆的一句人生感言：“无敌最寂寞”。

考试结束后，我向教练发了个短信，教练回信表示祝贺。当然首先他是为我高兴，其次我想它是有几分惊喜和意外在里边。本来考试过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表示祝贺也在情理之中。我的情况一是年岁最大，二是被挂两次，表示祝贺尤在情理之中了。那天中午考完，同一考场一中的李习文老师打来电话询问我的情况，关心之情令我激动不已。考之前见到了国税局的老张，张多平，他向我介绍如何调后视镜，说的是细致入微。这些天他又是为我找科三资料，又是为我下U盘克隆视频，他的热度犹如春天的阳光，令我暖意融融，惬意然然。这时，我才真真释然了一个词——心心相印，从滚烫的血液里，从蓬勃的心灵里。由于学员训练是“流水席”，我断断续续在的时间较长一些，有旧故也有新朋，有靓男也有丽女，有小伙子也有老头子，手机还存下许多学友的号码。学车考驾照虽然辛苦了些，却换来了我意外的收获，意外的欣喜。我感慨：累并快乐着！

有人说，你拿到驾照也就能开十来年车，言外之意是说不值得。我说每一天都很宝贵，十来年为何不值得珍视呢？况且学习本身就是生活本身，亦即生命本身。学好了不开车也行嘛。我以为无用之用也是用，何必那样处处功利主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