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雅量

一日我去县党史办找书，在那儿闲谈中马永胜说起了他的木塔北魏建之说，当时党史办主任张仙文站起来质问马永胜：“你说说你这北魏说的主要原因有几条吧？”马说：“就一条‘北魏太和十五年移于都南桑干之阴岳山之阳的崇虚寿’”。然后二人你来我往就嚷嚷开了，二人越说越起劲，言词激烈针锋相对，痛快淋漓，简直可以说是唇枪舌剑，尤其张仙文更是激情横溢，直接了当毫无婉转回旋的口气。且不说他们争论的命题孰对孰错，就这种直来直去激烈争论的场面我是深深地被打动了。

多少年了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温柔话语，无论是单位，还是在私下，无论是谈工作，还是谈天说地谈私事，都是清一色的和风细雨，都是你好我好“大家都是好东西”。敏感问题躲着说，原则问题绕着说，口气温和态度漠然，心照不宣。各自怀揣心腹事，莫管他人是与非，是多年来不少人的社会处事圭臬。尤其在公务活动中，更是一片莺歌燕舞，一片鲜花掌声，一片颂扬褒奖之和谐气氛。当然大部分情形也应是大唱将军令弘扬正能量，而问题是多少年来几乎是一种格调，一个声音，批评变表扬，揭露成歌颂，没有原则，没有棱角，没有是非，甚至没有党性。到处栽花四处粉饰。不论什么场合全是中听话，好听话，赞美语，精彩语。自我批评谈情况，批评别人提希望。下级恭维上级，上级表扬下级，同级相互吹捧。什么总结会，通报会，促进会，生活会，大抵都是四面讨好，八面玲珑，不痛不痒无病呻吟。流俗之风大行其道。

反观张仙文与马永胜的交谈恰恰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情形。这种直言不讳心直口快的沟通交流，着实让人感动了一把。这种无掩无饰直来直去的表白沟通，丝毫没有鲁莽生硬之嫌，恰恰给人留下了真诚坦率认真的深刻烙印。

当他们辩论完后，马永胜要借张仙文刚从外地买回的一本志书，张二话没说把他那本心爱的书递给了马，马若有所得地离开了张。这一情景越使我对张起了敬意。他们交谈中语言很直，似乎没留半点面子，但要借书时却给足了面子。

之前我不认得张仙文主任，只知道他会写文章，那天他们辩论的事让我沉思了很久。我思忖，张仙文不愧是文化人，是正儿八经的文人，愿讲真话敢讲真话。痴人说梦话，政客说官话，骗子说假话，真人说真话。说真话源于一个人学问里的真才实学，源于思辨中的真知灼见，更源于内心世界里的真情实感和骨子里的真心实意。

纵览古今有血性的志士文人，他们爱国敬业，具有担当精神，责任意识，忘我情怀，他们一身正气，出淤泥而不染，坚守精神家园，恪守人文操守，不随波逐流人云赤云，有自己的观点有自己的风骨。他们没有阴阳怪气虚情假意，没有阳奉阴违讨巧钻营，没有见风使舵逢场作戏。他们还是心直口快率性求真实话实说的楷模。

同是问道求索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久仰了，从张仙文身上我似乎洞见了文人的雅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