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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得半抹旧光阴

位于云和湖东面的千年古村沈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村内的古宅,这些古宅,雕工精湛,技艺脱俗,其中王家古宅保存最为完整,且别有一番风味。沈怀、沈谏、叶祯、叶培云……千百年来,沈村人才辈出,是个山明水秀,地灵人杰,富有文化底蕴的休闲好去处。

人间最美四月天,蠢蠢欲动许久,终于与友相约,欣然成行。

旧光阴里的古院落

小车驰动,很快出了城门。暮春的气息迎面扑来,四月的阳光,轻吻着车窗,湿湿的泥土味,淡淡的青草香拂面而过。那星星点点的野花儿全仰着头,笑眯了眼。正浅醉,车子已靠边。朋友说,带你走走旧时光,看看传说中的老房子。看着朋友略显得意的笑脸,我停顿了几秒钟,关于沈村的老房子,我已听闻许久。很多年了,雕花楼、花格窗、雕梁画栋我总情有独钟,每有机会赏心悦目绝不错过。而每每陶醉时,总有煞兴者递来一句,这儿哪有沈村的老房子好看?期待几许,今日终于如意随行。

我顺着朋友指引的方向,穿过小路,拾阶三两,跨过门坎,急迫地走进大门,一览传说中的老房子。

眼前一亮的瞬间,我不得不承认,我已被熏醉。那来自古院落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天井、花格窗、雕花楼、精雕马腿……古朴意韵依依呈现,在这时光的缝隙里,身后的大门似被慢慢关起,将不远的尘世隔在门外。我知道我将开始一段旧光阴的漫步。

我轻轻地走下台阶,轻踩着四角天井的鹅卵石地面,那鹅卵石铺就的美妙图案,如半张的荷叶,亦如树梢的圆月,我延着那些纹理用脚心细细地体味着,静静寻觅着古人曾经的步履足迹。我轻轻地呼吸,不敢惊醒那些沉睡的古人。闭目间,我似听见了妈妈们淘米的声音,奶奶们纳鞋底的声音,姑娘们浇花的声音,古老的院落挥洒着黯然生机。原来我与这个院子里曾经的女人们这般的亲近,就如脚心与地面的距离,亲密着,细柔着,心间不禁漾起阵阵欢喜。

抬眼细瞧,院落里的花格窗图纹不一,各显意韵,风雅有致,别有一番古韵。二楼的扶手,根根细雕,规整有序,无可挑剔。最惊叹那每根柱头的马腿,精雕细刻,精彩纷呈,人物花草栩栩如生,镂空花篮美轮美奂。我抬头仰望,畅享在古匠工雕琢艺术的盛宴里,那云雾缭绕的仙子与我浅浅地对笑,似与我诉说着古老的故事。那百花盛放,鸟语花香的繁华场面,似在呈现某个春日早晨的繁盛。

我静静地走着,细细地瞧着,四月的暖阳,揉着古朴的宁静,洒进花窗楼门的每一条缝隙里,衬出浅浅的影子。偌大的一个院子,中堂、天井、窗台下,竟极少有杂物堆积,如此干净清爽的古院实在少见。感叹间,忽闻一声轻轻脆响,原来是朋友将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天井四周边的小水渠里,清水荡漾,泛起阵阵涟漪。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天井边沿还有个如此水质澄清的小水渠。朋友说,他们小时候常常在这水渠边抓小鱼,夹泥鳅,窃得童趣无数。朋友轻描淡抹,浅浅一笑。而我的内心早已激起千朵艳羡的浪花。见过古院落不少,天井边沿的小水沟,不是雨天的排水沟,就是日常的污水沟,如此水质澄清,小鱼戏水的沟渠实属罕见。我探身,将身影映入水中,任那些泥鳅啄我的影子,戏水取欢。

走进中堂,正见几只小燕子窝在巢里,伸长着脖子喳喳地叫唤。不远处的两只燕子停在电线上,喳喳地叫了两声,一闪身,飞向远方,不见了身影。

古院落里的女人

踱步在这亦古亦今的旧时光阴里,时光变得妙曼,不禁遐想无边。朋友像似窥见了我的心思,若有所思地说,你是晚来了几年,早上几年你便可以遇见这儿的老主人,那个知书达理的老奶奶,典型的大家闺秀,活到了98岁。朋友说,那是你没见过老奶奶,一见便知是个懂大道理的旧时女人,气韵不凡。奶奶年轻的时候上过省里的女子学校,毕业后在省城医院当了多年助产士,24岁被家人“骗”回家结婚生子。奶奶特别疼爱孩子,尤其疼爱最小的那个孙女,从小教她读书识字。也许是受了奶奶的熏陶,小孙女生来俊秀,如今40多岁,一头秀发及腰,眉清目秀,依然是个古色美女。朋友说她小时候就见过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剪着齐耳短发,穿着斜襟学生装,清秀俊美,那个年代的农村,方圆几十里,可谓独一无二的一张学生照。朋友说她还见过奶奶头戴凤冠,身穿大红袍的结婚照,那时的结婚照更是一方传奇。

奶奶不仅懂西医,也懂中医,常常给村里人把脉看病。奶奶不仅能诗会画,还懂英文,家里的英文书她念得朗朗上口。闲暇时,奶奶常常坐在花窗下看古典小说,数十年不倦,晚年老花眼,便常常拿了放大镜倚着窗边的八仙桌一字一字地瞧。朋友的脸上流露着羡慕与敬重的神情。朋友还说,她还听说老奶奶家世显赫,她的父亲就曾经是宣平(武义)县的县长。

朋友一句接一句地和我说着这户人家的老主人。朋友说,这户人家姓王,从小就听说他们家是有文化的大户人家。半世纪前,农村人生了孩子,取的名字都喜欢带上富贵福禄,祈望自家孩子将来升官发财,享受荣华富贵。然而王家人的孩子,取的名儿全不沾富贵,皆与日月星辰相染。朋友说,你看这大院,门窗、梁柱、天井、中堂无不精致有加。可惜你没看见过王家的家具,桌椅凳、梳妆台、脸盆架……无不精雕细琢,图案精美。对了,还有他家的琴凳也是别有风味。前些年,流行“玩古”,一位古玩商慕名前来,见到她家的古家具,雕工精致,图案精美绝伦,惊叹之余爱不释手,一次次地出高价欲收购至宝。可惜古玩商运气不好,他碰见的主人是老奶奶,只能空手而归。

又一次细观那些月梁、替雀、马腿,壁画,王家院落里呈现更多的似乎是人间花草,天地万物,而极少沾染珠宝之气。细品间,似乎整个院落飘逸着更浓的是清雅,淡泊,博爱,祥和。如此之院,叫人百年相惜,岂能不爱?

沉醉在这人间四月的古韵里,一缕春风拂过,舒爽清新,竟毫无潮湿霉味。再看那些屋子,也是有大半都是空无人住。再细观,发觉这院子比别处的都高了那么一点点,正是这一点点的高度让它干爽无霉,保持百年秀美风姿。我不禁佩服,偌大的院子,通水渠,别致图案,基高设计,无不显露出它的情高一注,智高一筹。是这里的主人灵性过人,还是另有他因?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院子的右侧门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五官清秀,干净朴素,一看便像这院子的主人。与朋友略作寒暄后,她便给我们做起了介绍。她是奶奶的儿媳妇,奶奶是这个院子的三少奶奶,而这个院子的第一任女主人就是奶奶的婆婆。她说,你也许没想到,她,那个旧时女人,就是这个院子的建造人!这个院子出自一个女人之手呢。说着,王家媳妇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晕,激动自豪溢于言表。她还说,当年的王家媳妇全比夫君大上好几岁,她的婆婆就比她自家丈夫大了整整6岁。她还说,这个院子里曾经的女人们一个个都像婆婆,外柔内刚,秀外慧中,都有自己说不完的故事……

夕阳西下,一缕斜阳轻柔地漫进院子,洒在花窗上,抹在木板壁上,浮在鹅卵石地面上。氤氲似起,我似又看见这院子里的女人们在时光里看书、弹琴、浇花、作画……只是不得不作别这半抹旧光阴,不得不挥手作别这古院落了。

朋友意犹未尽,说这沈村是千年古村,一千多年前由沈姓人启建,只是岁月沧桑,如今这沈村已无一人姓沈,这期间埋藏了多少辛酸故事?朋友说,我们看过的是王家古宅,不远处还有叶家古宅,当时两户人家均富甲一方,旗鼓相当。而在这百年里,两家人又有过多少的恩恩怨怨,传奇故事?朋友还说,数十年前这里还是云和雪梨的盛产地,每到阳春三月,这里的梨花白茫茫,一片花海,而夜里的一场梨花雨,落英缤纷,凄美壮观,胜称人间绝景。

滔滔不绝间,古村古宅已在身后,今日偷闲,蹭得半抹旧时光阴,早已衣袖熏香,摘得心花万朵。无论还有多少故事,只留着下回再去细细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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