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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生命线上起舞

作者:孙金贵

家是流浪的起点,是思念的终点。

---------题记

不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一朵飘零的黄叶,当它慢慢被风儿吹落时,我突然流泪了。

我每次离开这里,流浪便是我无法的选择。你说,外面的月亮很圆,阳光很灿烂。只是流浪的脚步有些沉重罢了。

这一次,我是在考试结束前的几天买好了火车票的。排过长长的队伍后,终于来到了售票窗口,售票员的表情虽然亲切,但却对我说:只有站票了。我没有像以往那样非要有坐票才走,因为家在等我。

回家的那天总是阴雨绵绵的,看着车窗外后退的风景,那遥远的山峦在烟雾缭绕的天际轻柔地起舞。我的心并没有像以往回家那样的充满期待和喜悦,更多的是在这人群中难以察觉的淡淡的忧伤。

车里是十分热闹的。每年的春运,每年的回家,车里的嘈杂和慌乱总会胜过繁闹的街市。他们是从遥远的地方回来的农民工,是从省外回来的求学者,是为了生存而四处流浪的生意人,他们都彼此努力地对熟悉的人倾诉着自己的痛楚,抑或是幸福,也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就像我,写完了最后一首诗,便开始怀念以往回家的情形。

没有谁会来接我,当然,除了我年老多病的母亲。当我看到母亲垂着双手守望在山腰上时,我意识到了我的错误。因为我的手机没有了电,但我怎么会忘记给别人借手机打一个给她呢,哪怕在这座熟悉得有些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亲戚,更没有朋友。做一个孝顺的儿子,永远是我对家庭的责任和愿望。可为何在这次回家途中遭到多次转车后却把它无情地抛于脑后呢?寒冷的冬风里,我分明看到母亲那雪白的头发又多了许多,就像此夜透过纱窗的月光铺洒在她如稻田里干涸的皱纹上,我顿时觉得自己在学校里做学生干部的气场全没有了,我就像一个小孩,听着她对我奶名的呼唤就像春花一样绽放在这个冬天。我看到母亲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母亲到远方务工和疗伤,已经离开我整整一年了。此时为了等我,从早就到很远的街上了,听街上的朋友说,天气这么冷,我却不打电话来,她又生病,叫她进屋里坐,她又怕错过了我。此刻,我看到母亲佝偻的身躯在屋檐下,就像刚出农田的老黄牛,还未来得及喘息,便向我蹒跚而来。

家乡生长在美丽的北盘江畔,却在这个季节一点也看不到它的美丽。只见到处是烟雨下光秃秃的树木下,几声稀疏而凄厉的鸟叫声后,我便看到了我的家生长在久别的草丛中。因为全家人一年都没有回家了,屋前屋后早已失去“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的热闹景象了。只因母亲提前回家,所以家里才有一线生气。

和母亲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我将来的工作和婚姻。她总会问我以后能找到工作吗?工作会不会离家很远?以后婚姻怎么办?我心里是很害怕别人对我提起这些事情的,但我还是装作一副很真诚的样子对母亲说:“能找到,不远,婚姻没问题。”我知道母亲老了,而我因读书而拖累了整个家庭,就像他们说的,我的家庭就只剩下我的知识。而我的知识呢?早已在这个时代里无情地贬值了。

夜深了,满天的星斗仿佛也在打着瞌睡。我和母亲守望着一堆温暖的柴火,看着窗外闪过的风,哦,冬天里难得的月光啊,母亲的眼里藏满了希望,银发上却坠满了担忧。

父亲回来的那一天是腊月二十六,天气十分晴朗,仿佛是专门为了迎接父亲的远道而归,我在这个早晨起得比我求学时还早,我的瞌睡早已被父亲到来的喜讯打得烟消云散了。我和妹妹是靠双脚走到北盘江畔的,妹妹说,这条江很美,虽是家门口,她却是第二次到来,这淡淡的河水上,划过一条条美丽的船儿,古人李白的“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句顿时浮现在我的眼前。还记得去年我去接父亲,因提前去了两个小时,所以,我只能在对岸看着连绵的山峦间父亲蹒跚而来的脚步。今天也一样,但却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我们只好走过摇摆的钢丝桥,来到陌生的山寨,我们朝着父亲来的方向,终于在一个山沟里看到父亲正瘫倒在石板上休息。父亲的白发是短而密的,但那雪白的发丝却像稻草一样疯长。

“回来了,全都回来了”。父亲把擦脚的帕子让我给他放好。

父亲总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例如,一个很早的早上(父亲是起得很早的,他常说:“起早三日,胜过一天”),他来到我的床前,我在梦乡里还做着“白日梦”,他突然说:“人死了,会不会有灵魂呢?”我被这样奇怪的问题突然吓醒,我对他说:“没有,但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已死了。”父亲和一般的农村人一样迷信,只是比他们略有些文化,所以,总会在我的面前“炫耀”着一些简单的道理。我懂父亲问我这问题的原因,父亲也懂我这样回答的原因。

每次过年都是父母从遥远的地方给我带来礼物,而今年却什么也没有。但我没有怪他们,我却送了两件礼物给了父亲,一件是我暑假去遥远的山区支教而获赠的精致水杯,一件是我在大学里用的剃须刀。母亲悄悄对我说,这是他成家以来收到的最精致的,也是使他最高兴的礼物。

除夕夜的钟声敲响,我们一家人在忙碌了一天之后的年夜饭就开始了。我们互相为家人夹着美味的佳肴,分享着彼此的手艺。当我们吃完饭后,母亲才说:“吃饭前没有放鞭炮,怎么会忘记了?”但父亲说:“没放我们也吃得很香啊”。母亲还责怪起了父亲没有在年前准备好烟花,让现在只能看别人家欢乐了。父亲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买烟花的钱被他节约来给母亲开药了。

窗外的烟花在这寂静的夜里划破长空,但却不像那闪亮点星星永远陪这个家进入黎明,它的一闪即逝让我明白了父母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当那些烟花放完时,看到父母的笑容却是如此的僵硬。

当我再次进入火车门,家仿佛永远离我而去,相逢,不知会在哪个季节,而铭刻在父母脸上的希望,却挣扎在生命线上轻轻地跳舞。

(编辑:杨汝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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