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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赵继铎老师

作者:刘剑英

偶然间与赵老师相遇。虽然时隔三十多年了,十步之遥我便认出他来。原先青然的头发已全花白,背微驼,拄着拐,蹒跚着,全无昂扬的身姿了。不过,头却依然昂着,两眼炯炯的前视,显出少有的耄耋老人的矍铄精神来。

我忙迎上去,向他问好。他注视着我,随及呼出了我的名姓来。俄尔,嗫嗫地说:“你家出身不好。。。你家出身不好。。。本来。。。。。。”。老师还记得起我来,我是异常的激动。双手紧握他那不拄拐的手,说了许多问候的话,祝他幸福安康。老师只是“喔。。。喔。。。”的应着。随后遥了摇头。“唉!”的叹了一声。算作是道别。

我肃立在那里,目送老师远去了的佝偻的背影,心里泛起阵阵的苦涩。。。。。。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在市三中上初中。赵老师教我的英语。那时他四十来岁。高条的个子,瓜子脸,端正的五官。常穿一件褪了色的兰布中山装。即便是大热天,风纪扣也是不解开的。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挺直着腰,昂着头,目是不斜视的。右臂夹着讲义,左手插在裤兜里,脚步碎而快,风度翩翩。

我读初中时,“天灾。人祸。”弄得民生很艰难。少吃缺穿的。饿着肚子的学生很少有认真读书的。有一句顺口溜:“我是中国人,不学外国话。”赵老师总是打趣的说:“不学外国话?咋去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受苦受难的阶级同胞呢?人家连你的话都听不懂!”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老师讲课与众不同;开堂就是一则笑话,引得哄堂大笑。然后嘎然而止。“open youer books.”(打开课本)甜美的男中音响了起来。随即转身在黑板上书写出当堂课的英文题目来。—言归正题。

记得一个炎热的下午,闷热的空气使同学们都昏然欲睡。赵老师一跨进教室就大声的问道;“谁知道中国哪里最热?”不等有人回答,他便说;“吐鲁番!”接着娓娓道出一个故事来。记得大概的情节是这样的;有一个夏天,他去吐鲁番出差。走进一所大房子,里面立着好多的大缸,见不到人,他大声地问; “有人吗?”许久才见有人从缸里钻了出来,全身湿漉漉的。原来天气太热,他们都泡在缸里办公呢。自然又是哄堂大笑。昏然的睡意消逝了。于是“open youer books.”......

因我的英语成绩好,当了英语课代表。如果学校有英语朗诵比赛,赵老师总推我去参加。为了帮我校正语音,音调。他常给我“开小灶”。直到他满意为止。为此,我得了好几次第一名。每当我从领奖台上走下来,总会看见他双手相抱,斜靠在教室外的木柱子上,用满意的眼神望着我。

平时,赵老师苟言寡语的,难得有点笑容。后来才晓得,当时的他肩着两个重担;一是微薄的工资难以养家糊口。他有多病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孩子。据说在抗日战争时,他当过“远征军”的英语翻译。在当时,政治的重压也是免不了的。不过,这些都不能从他那昂着的头,碎而快的脚步中窥视出来。

我初中毕业时,“阶级路线”的黑云弥满着。我又是个“可教育好的子女”。虽然心中荡漾着一个少年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又难免时时的惴惴不安。

有一天,赵老师在校门外叫住了我。他问; “升学志愿填了?”我答;‘没想好。’“不要填普高哦。填师范。普高上不了!”‘哦,哦。’我茫然地答。他即转身离了去,好像未成与我谈过话式的。

我纳闷,有种不祥的预感。随后即释化;虽然“家庭出身不好。”不是讲“重在政治表现”吗。不过,我还是在升学自愿表上填了“师范”。

其实填的志愿是无用的。我还有与我一样的“可教育好的子女”早就被打入了“另册”了。不久我便在“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下,到农村“插队”去了。去经受筋骨的重压,灵与肉的搏斗。体味尽了生活中的酸辣艰辛。

我没能读几年的书。教过我的老师大多淡忘了。唯有赵老师的形象时常闪现在回忆中。从他的身上你能感受到文化的快乐,感受到师道精神的博大。还有那种昂头挺胸,不斜视的做人风范。这样的形象会使你超然;超然于人欲横流。超然于世态炎凉。

我把这篇短文献给赵老师。如果他健在,他会感到欣慰。因为他的学生在惦念着他。如果他已谢世,这便是供奉在他灵前的一朵小花。冥冥中,他能闻到一点香馨。

(编辑:杨汝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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