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净房子迎新年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烙火烧，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琅琅上口的民谣，内容虽不尽相同，但忙碌的节奏是一样的。在紧张有序的活动中，年的味道越来越浓。记忆里，我参与最多的是腊月二十四的扫房子。
一年365天，奶奶天天围着锅头转，安排一家的伙食是她最主要的任务。奶奶爱干净，烧火做饭头上搭条手巾，刷锅时擦灶台，蒸馍切菜后整理擀面桌，还要时不时的清理橱柜，厨房里干净整洁。而房顶和墙壁365天烟熏火燎，已经面目全非。每年的24，奶奶一定要彻底打扫，让厨房洗心革面。
这天一大早，奶奶照例早早起床，爷爷和弟弟腾挪搬运东西，妈妈负责洗刷，父亲则清理房顶，而我和奶奶贴墙纸。父亲戴着麦秸帽，披着塑料布，全副武装像一个粉刷匠，举起长长的扫把，扫去房顶的蛛网，扫了东墙到西墙，把熏黑的柱子，发黄的报纸，和墙角旮旯里面的蜘蛛网一一清扫。
我家的灶火是一间土瓦房，被父亲清扫一番后。奶奶找出箱底的报纸，我们俩准备糊墙。那年代，报纸可是稀罕物，是父亲从一个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亲戚那里拿来的，正好用来糊墙。奶奶用刷子蘸着早上的剩面汤，按照报纸长宽大小，一下一下摸到墙上，而我则挑拣报纸，把好看的一面摆放好，对准奶奶画的边框贴。为了整体的美观，奶奶还会站在远一点的地方指挥：左手往下，对，往下，再往下，右手稍微往上提一下。在奶奶不厌其烦的指挥中，我把报纸一张张贴好，再用干净的笤帚熨帖平整。经过我们的一番努力，原来黑乎乎的厨房，被报纸这么一装扮，变得亮堂了，漂亮了。
锅碗瓢盆被妈妈刷洗一遍，厨房也被我们裱糊一新，我和奶奶的战场又转移到堂屋。桌子柜子的擦洗由我来完成，桌上物品的摆放则是奶奶来做，老爷老奶的牌位，供奉神位的香炉，桌上瓶插的塑料花，奶奶是不容我毛手毛脚亵渎的。她一边擦拭，一边还跟我们讲祖父祖奶的往事，给我们讲财神爷呀，土地神或者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我知道了吕洞宾、铁拐李、何仙姑等八仙的各自神通，知道了姜子牙的大器晚成和分封诸神故事。那时候，我像奶奶和朴实的先民一样，认为天上住着神仙，他们法力无边，能洞察和掌控人世间的一切，所以才会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轮回。奶奶的虔诚，让我对这一切心生敬畏，为新年准备的油食，除夕的饺子，都是在洗净双手后，恭恭敬敬地盛放在供桌之上，让祖先和神仙们尝完了，才敢自己端碗动筷子。这一天，奶奶是最最累的，但她丝毫不懈怠，一边捶着酸痛的脊背，一边看着收拾一新的房屋欣慰地笑着。她的笑，让我的心里也开起了花，除尘革新，新桃换旧符，才是一个崭新春天的开始。
大人的年事一件挨着一件接踵而至，做豆腐、杀年鸡、蒸馒头、炸麻花这些事情，好多是孩子们插不上手的，而扫房子的参与，那种全家老少总动员，忙忙碌碌的场面，是记忆中对年最深刻的印象。也许正是因为那种热热闹闹的参与，让年，在记忆里有了沉甸甸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