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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结

作者:秦阿

不想一次偶然发现,我沉寂了多年的兴致又被激活搅动起来。不光我,周围也一下来了一些兴奋着的人,男的女的,年老的,年轻的,农村的,城市的,退休的,在职的,都兴奋地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忙碌起来。

开荒种地。

现在是夏时制,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一天两上工,早5:30到8:30,下午5点至7:30。我不会开车,只好步行,出家属区沿湖边步行15分钟路程来到校区东北角,干净宽阔的柏油马路在这里呈弧型静静地向右延伸,远处可看到铁栅栏围墙,栅栏以内圈定的是3000亩学校用地。新校区一期二期,包括职工家属区早已建成投入使用,这里是剩余的地,荒着待三期开发建设。机遇就蕴藏在这幽静的尚未开发的大片荒地里。

从这里下马路,便是绿油油齐腰深的叫水蒿的野草,沿着踩出来的小路往前走,因为离大马路太近不合适,纵深处隐蔽些更好。这是大家论证过的。

前几天,这里还是半人高的疯长的杂草,眨眼工夫,这里奇迹般地开发出一片片大大小小或方或正或长或圆的红土地,地块之间留一道杂草为界,像绿画布上的诸红色图案。有朋友送雅号“南泥湾"。

我们“快乐四姐妹”不是最.发现商机的拓荒者,因为这里已经有一人高的玉米和茂密的花生了。但决不晚,因为如果晚那怕一两天,恐怕就没有拥有这块地的机会了,可見英雄所見略同。我们开的这块地靠水源近,且十分平整,隐蔽。这是在那次挖野菜时偶得一老绿化工人点拨才形成的念头,经过考查论证,比如杂草越茂盛说明土地越肥沃,紧邻学校试验林用水方便等。选了这地方,兴奋了一夜差点睡不着觉,,第二天就付诸行动。可见现在社会,信息是第一生产力。这不,我们刚以割草的方式圈了一块地,还没顾着刨出来,就有人陆续来了,先后在我们的圈地附近圈出大大小小的地块了。既然大家志同道合,就是同志了,于是大家相互打招呼,借工具,讨经验,一来二去,熟起来了。

左面邻地,地主是一年轻教师,挺帅的。他很有头脑,放着大块地他不要,偏把我们开剩下的一块三角形“边料”开了。虽然地不方正,但靠水源,土质也好,省力。小伙子祖藉山东,看他干活的一招一式,应该是出生在农村,最起码见过种地。刚刨出一块,就迫不急待地种了几垅大葱和倭瓜,边刨边种,说明他懂得抢农时。他的漂亮妻子也带着两岁孩子来助阵,那一声声甜甜的“老公”,一串串清脆的笑声,在这荒郊野外特别有味,是那种带着浓浓的时代味和城市居民且知识阶层的新鲜味,把尘封的古老的田野激活了,继而跟上时代潮流了。我也被感染了,便过来凑热闹:

“哟,栽韭菜呢!哪儿弄得菜根?”

“妸姨,网上买的呀,50元一箱”

“韭菜不是这样一撮一撮栽的吧?”

我边说边用传统方法示范了一下。

“说明书上是这样栽的呀,呵呵。”于是小俩口又小声搓商一阵,把我教的传统方法和说明书上的方法来了个折中。

啧啧,这年头,凡物品都能叫商品,哪怕是春天的农村田梗上到处扔的老菜根!是商品就有说明,那是科学,是权威,不由你不信。本来嘛,我在这两个至少是硕士研究生面前装什么老练呢!我脑子算了一笔帐:50元买的韭菜圪塔,大街上韭菜现在5角钱一斤,50元买一百斤韭菜……什么代价,不划算呀。不等我说话,小两口已猜着了我的意思,笑着说:种着玩,不计成本的。哎,年轻人就是好。换成买菜大妈,做这赔本生意,指不定肠子都悔青了呢!

右边邻地地主是位笑容可鞠彬彬有礼的一女性,物理系教师。小四十来岁,是单打独斗,估计是单居。她的地刨得很浅,但很麻利地种上了各种庄稼或菜,与其说干农活倒不如说玩小朋友过家家,但很让人佩服!你想现在哪有年青的女高级知识分子能下身份干农活啊!物以稀为贵,有个性,奇皅。

再往右,老俩口干得热火朝天。他们“撸”着袖子圈了很大的一块地,并不象别人那样急于种,而是深翻,细整,显然是老把式。下工回家路上,我们一前一后走。老头兴致高,话也多,认识不认识见人都搭腔,标准的农民风格。几句搭讪,果不出我的判断:住儿子家,闲不住,这下可找到施展功夫的平台了。

后边也有老俩口开荒,开着开着矛盾了。老头坐在地头吸闷烟,见我们问话,气呼呼地说:

“贪,真贪!不当官也学会了贪!开了一块,还要再开!我不干,让她一个人干!”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听口音也是外地人,不用问,八成也是住儿女家的赋闲老人。

我理解。凡和士地有情结的人,见到这么好的土地,谁都喜欢,谁都动心。我打小生长在嵩县一坡岭上,那儿不山不川,坡徒土薄,像样的成块的“大田”不多,祖祖辈辈在石头拢里刨地种,每有闲暇,大家都背着撅头沟沟壑壑找,但凡有一点土的地方,都搬开石头刨出一小片地,种上倭瓜豆角。那种对土地的渴求早烙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情结。我在市里住的时候,闲下来就想种菜。挖空心思,终于在房子后面的废弃房旁边,垫起了十几平米地,扎上篱笆,全身心投入种起了菜。几年下来,积累了不少经验,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新鲜感,幸福感。

我的邻居,也是朋友、小老弟,就更投入了。早些年,他在洛河滩从别人手里买了块二手地,每天下班拐进地里操侍,种得有声有色。后来河滩建公园,种不成了,他就把家属楼后面一个破院子里堆的碎砖烂石一点一点挪走,铲掉水泥地面,扒出原土,种起了菜。从自家四层楼上接管子浇地,光水管子就花了好几百元。菜打理得很好,种了吃不了,到季节拔了再种。我说何必呢?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可能受家庭影响,特别爱种地。”

这话,我深信不疑。

现在他也搬了新家,我们住一个门幢,他特意要了个顶层复式房,在楼顶花两千多元钱买了土,整了个园子。房子没装好,园子已修成,蔬菜,瓜果,还有一方池塘,现在睡莲盛开,金鱼游曳,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园子。

一次和朋友边刨地边聊这个话题。他说他先是怕干农活才去当兵了,后上大学,再分配到大学任教,这会儿咋转一圈又来种地了?我听这话好熟悉!对了,前几天有人在“扫花网”发表文章,其中写自己在农村生活的感受时写到这方面观点,原话是“不想干活才去考学”。我苟同此观点。我小时候干农活,因没力气又不得要领,属于“折腰吊胯”那种,自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还被人耻笑,很是尴尬。

如今没有农事可做,也用不着做农事,却又心心念念想着农事,甚至不堪余力投入农事。眼前这些人:农民子女十年寒窗,百里挑一,才鲤鱼跳龙门,脱离农村,逃避农活,如今却又热衷于刨起泥土、种起地来。

当了大半辈子农民,辛辛苦苦种地,一年到头面对黄土背朝天,不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泥土里抠出金钱,供儿女读书深造,为的是儿女过另一种生活,远离农村和农活。如今如愿以尝,好不容易滶出头,可以来城市跟着儿女享清福了,却又操起家什干起了笨重的农活。

思想过了,我似乎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为生活所迫,种地是生计,且原始落后,拼体力才能生存,根本谈不上什么兴趣爱好或者事业志向什么的,枯燥乏味,年复一年,祖祖辈辈。假如那时有足够的土地耕种,能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生产条件先进,大家能开着拖拉机,收割机耕作,农作物也可作商品交易,就是国外的农庄,农庄主一类的,那就不一定要走一座独木桥“考学”了,即考了学也是充实提高自己,而不是为了摆脱农村和农业了。

种地尽管千般苦,但还是有了一种情结,也许正因为付出了艰辛,触动灵魂,才结下了深深的情结。情结在,一有土壤便滋生。这象眼前这土地,有了种子就生根发芽,茁壮生长。

是的,此时此地,我们他们,不管什么身份,不管贫富贵贱,都归于土地这个情结,大家情满怀,趣无限。和土地打交道,乐此不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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