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回声

铺张纸在石凳上，坐下，抽烟。

身后院子里的树林，有轻风吹过的声音，也有鸟叫的声音。有谁家炒菜的声音。抬头看看五楼的家，低下头，抽烟。

烟灭了，拿着烟头到单元门口，扔到垃圾桶里。打开单元门，一只脚迈进去，又退回来。再退到石凳上坐下，抽烟。

一支烟的功夫，好短！回吧！

楼道里只有我，光线暗。我不想发出让声控开关亮起来那么大的声音。楼梯有十级，我知道。

我听得见我的脚步声。虽然很轻，甚至窸窸窣窣的。听得见脚掌落地，脚后跟落地。听得见左脚落地重一点，右脚轻一点。最近，我的左膝疼。

我听到我的脚步声的回音。疲惫的、孤独的回音。

天还没黑，窗户还透进昏黄的光线。我抬头看，窗纱上那些长寿的灰尘。转过平台，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只有腿的影子，慢吞吞的，我的身体的，我的脑袋的影子，跌入了昏暗，不知所踪。

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猫眼里有灯光。

我停下来，有些心惊。猫眼里有灯光的不是我家。

走到家门口，气有些喘，不是累，是心里堵。

坐下，打开灯，换鞋。拖鞋的声音又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嘶嘶的，踢踏的，还有和脚粘了又分开的声音，在心里响彻着，要踩碎一切，我的一切。

它跟着我，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又从地上到天花板上。充斥在整个房间。

只是在拉窗帘那响亮的刺啦声时，它停下来，知道我已经关闭了外面的天空，外面的树林，还有人家窗户里的灯光。

到处都是妻那个熟悉的温暖的面容，到处又都是冰冷的绝望的现实！

我低吼着，关了门，拉了窗帘，我才有了孤独的旷野，才可以让泪水横流，才可以抽泣，才可以骂人，才可以诅咒，才可以无力的蹲下。

窗外，汽车喇叭声还有夏夜才有的嘈杂声，仍突破进来，就是要将你置你于死地的纠缠。月光，或者是路灯的光，从窗帘那一点点没遮住的地方钻进来，炫耀和挑衅的样子。我服了你，不行吗？我服了你，命运，不行吗？！

小宝贝睡着了，打着微微的鼾声，他抱着我的胳膊。

而眼泪，肆意地在我脸上流淌。

2018年6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