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我们的生活充满着等待。等待今天，等待明天。

风和日丽的上午，玩耍在篮球场的孩童们大声疾呼：“快来看啊！天的东边有很大、很大的彩虹，七彩缤纷的，多美丽啊！”寡语的儿子开口了：“老爸，虎门万达广场的楼盘开盘了，买房吧。”此时，一股春风吹进我的心田，鸟儿也在歌唱。是啊。当爹的等待这话，是十年，二十年……

一个月，两年。新房子钥匙拿到了。在老家八十五高龄的母亲得知，“我孙子在广东买屋了”从村头说到村尾。老爸说：“改革好，几万元一平方米的房子我家也能买了，三居室，两孩够住﹗”我终于看到了父母那既干涩、又满是皱纹的脸，充满着兴奋、愉悦。这可是三代人的等待。

经核定老家为精准扶贫对象。市出资铺水泥路进村。这事可是党的廉政之风，真正吹拂到桑梓了。一时间，整个村子沸腾起来了，好似满锅滚烫的油。什么时候开工啊？路经那儿好啊？等等问题便成了村中人的热议。茶余饭后，家家户户，村头村尾，乐此不疲。

“家乡来电，快接！”原本不太关注电话铃声的爱人说。是队长的声音，不紧不慢：“经全村村民讨论，进村的水泥路路线确定了，但要把两棵杨桃树砍了。”听到这可把我惊坏了。

一幕立现：“你们这些小东西，学不上，又来摘我的杨桃了。”语音未落，只听到扑通、扑通声响。同伴们都跳下树跑了。唯独我不敢跳！“八伯公！八伯公，我是十二叔公家的，您不要打我”我连忙喊。双腿、屁股不觉发生了急促的共震，手掌脚掌渗汗了。“哎哟、哟！你最小，你千万别跳！摔伤了怎么办啊？”伯公年迈九十，声如洪钟，两眼炯炯，雪发满头，银须尺把。在他的帮助下，我安全下树了。

有人说这老头凶。我说他只是对那些没礼貌、不懂规矩的人凶；对在群中弱者是那么地爱护；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德高望重。乡亲们很尊敬这位老人，也对这两棵杨桃树百般呵护。

这两棵树，长在村头西北角，枝繁叶茂。每逢春来，花满枝头，雪白粉红，掺杂成趣，花香飘溢，沁人心扉，让人陶醉；每到夏秋，果实累累，个个饱满，淡蛋黄色，真正诱人，垂涎欲滴。人们称赞：“它不但懂得‘知恩图报’，还能‘爱憎分明’。”硕大的杨桃子，把每根树枝，压得好比上满弦之弓，懒人谁也不许侵犯；只允许那些辛勤劳作的人们，有选择摘下果实，止渴消暑，增添力量，继续生产。每到冬天，挡住寒风，给村人带来温暖吉祥。它俩是一对极好的净土守护卫士。是乡亲们“勤劳俭朴、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的精神象征。这样的百年老树，那能说砍

就砍呢？我忙阻止。可是电话那头说：“大家都散了，晚休了。”

一夜无眠，转碾反侧。老天爷真是，故意作弄人似的。五十年前，总是希望家乡的山更高，日出更迟，让梦更长些。

雄鸡叫，天亮了。我顾不上多天没刮的胡子，也无心品尝贤妻安排的早点，就急忙往老家赶。心早已驰骋在回家路上了。乡路两旁，绿树成荫，野花遍地，姹紫嫣红，晨风吹拂，四溢花香，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要是通往村头的五六公里的黄泥路，也硬化了该多好。不要多想，时值四月，雨多季节，先赶路吧。

真是的，才九点多。天的南边，乌云涌现。我不由自言自语：“这雨过十多分钟再下，我就可赶到老家了。”天要下雨，怎会遂人愿呢？顿时，雨噼啪、哗啦地下了。黄尘滚滚刹那路变泥泞。雨水、黄泥粉的最佳比例的混合，又怎允许我赶路了。

我放飞的心绪荡然无存。雨间，我的小轿车只能是一尺一尺地移。约十分钟过去，雨变零星，更糟糕了。试想，黄泥的黏性容得你小觑吗？我的车轮犹如铁珠子，遇上强有力的磁场。油门任你踩，也只能是一寸一寸地挪。更有甚者，方向盘不听使唤了。时间嘀嘀答答地过。乡亲们呼叫电话响个不停，也顾不了。我只能把车子挪了挪，又下车刷一刷泥。好不容易回到村头，已中午时分。人和发动机，筋疲力尽了。我全身湿漉漉，分不清雨水、汗水、泥巴，狼狈不堪。有人喊：“二伯，大半天了；我们这些人，能把你连车一起扛回来了。”

此时此景，我全明白了：乡亲们选择砍了这两颗老树，实在是无奈之举。九十多岁的四伯母，忙双手执着我的右手说：“侄儿，你是村中的读书人，你说是不是习主席顶呱呱！我们村就要铺水泥路了。去年，你伯父闭眼时还叨念这事呢！”是啊!

这可让乡亲们一代又一代地等待着，等待十几代人的了。

十天，两个月。路终于铺好了。那天乡亲们，宰猪杀羊，舞狮舞龙，鞭炮连天，好不热闹。全村人欢天喜地，共进晚餐，共谈改革。道路通畅了，信息通畅了，家乡特产畅销了，财路更广了。过上小康生活，人们心心相通了。

谢谢乡亲们，把老树根运到了城中。邻里们打趣：树根也“城镇化”了。经商的同学出高价要买走，被婉拒了。我把其中一根，做成食饭桌座；另一根雕刻成茶几。

茶几旁摆放着《人民日报》、《半月谈》、《中华散文报》。

朋友们，是浓浓的乡情，永远陪伴我们，饮饮乳泉井，品品西山茶，聊聊过去，说说现在，谈谈将来；企盼着“双百”目标的实现；憧憬未来，等待着更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