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以桂风

岁月以其独特的方式埋去了往事，人却要用岁月来回忆。

——题记

桂花以其轻盈的身姿荡入了十月的风里，融入了流沙般的岁月里，辗转停住，眼珠流转，那是童年。冬天似乎来的早了些，正绽放笑颜的桂花猝不及防便被突袭的冰雪冻住了。带着不透明的冰层包裹，似乎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让人想“拨开云雾见月明”。

桂花树一点也不大，踮起脚就能够到，那时的我也许不大懂“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愿“抱得手中归”，所以对美好的事物，心里所想，竟是摘下它。拖来灶台上的水瓢，在树旁站定，肉乎乎的小手使劲够着冰冻的桂花，脸因为寒风吹得白里透红，鼻子更是又冷又硬。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成功地摘下了桂花。小手把玩着厚实的冰块，里头还蕴藏着未走的秋天，那棵本就不大的桂花树，似乎在我的一番折腾下，更加瘦弱单薄，摇摇欲坠。

直到我双手红似猪蹄，这场折腾才算结束。回到里屋，见着爷爷，我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瓢向他炫耀。我记得清楚，他先是笑着，却在看到那冰里头黄色的小花时，皱起了眉头：“谁让你动那棵树的!”我眼里的得意顿时化作一腔委屈愤怒：“我就是动了，怎么样!不就是一颗破树!”爷爷怒气横秋，又不忍对我发火，百般无奈之下，化作重重一声叹息。我生气的走出了院子，抬眼望去，入眼的世界是那般雪白，似乎能掩盖一切的黑暗，可是那些白色却又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往往那么冷酷。那棵小树在寒风里颤颤着，似乎想抵抗却又没有力气，只能屈服于寒风之下，靠那所剩无多的叶衣保护自己残破的身躯。

我默默看着，眼里突然出现一个苍老的身影，略有些白的发丝在风中吹拂着，腰杆似乎也被岁月压弯了，那是奶奶。她走向桂花树，那双被岁月洗刷过的双眼流露出柔情和关爱，就像她经常看我的那样，但是那眼中又有些许无奈和伤痛，良久良久，最后轻轻的一叹化作云烟飘散在冬日里，在雪白的大地上留下些许痕迹。

我呆呆的伫立在那里，心头早已没了火气，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撕扯着内心，我发泄不出，又不能视作无物，在心头绞痛着，无比难受。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错了，不，肯定是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对待奶奶的那棵桂花树，那棵树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阻断他人的生命，那曾经是多么美的风景。恍惚中，桂花的飘香似乎还在，奶奶笑呵呵地给小树施肥浇水，到秋天收集桂花做香枕头，做桂花露，桂花糕。那些岁月曾经那么美好，而我只知道我喜欢所以我要，这样的我如何能得到爷爷奶奶的爱。

我走上前，脱下了身上新买的外套，把它系在小树身上，似乎那样它就不用担心被风璀璨，似乎它有了依靠，可是我知道冬日的它若受此伤痛，也许再不会开花了。我仍然固执地继续把自己的围巾绑在它身上，哪怕风吹我吹得猛烈，内心依然烧得温暖。

但那时的我没发现，角落里的爷爷奶奶都相视而笑，眼角的皱纹都带着欣慰。不论是角落的他们，还是院里的我，此时的心都那么美好，美好到无以复加。

若那时的我有此时的懂事，也许我愿用那桂花换取岁月勿老，不负那岁月里苍老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