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和老妈

■市一中 徐 慧

你见/或不见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不念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不爱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每当读起仓央嘉措的这首诗，总是会想起老家和老妈，因为他们于我而言，就是这首诗最好的注脚。无论我是欢喜明媚的，还是忧伤沉郁的，他们一直就在那里等我，从不爽约。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蓦然回首自己回乡工作已十二年有余，岁月侵蚀的也许是容颜，但同时也在酝酿美好。我从彼时的青涩稚嫩、冒失莽撞已然渐渐蜕变为沉稳有度，不急不躁。虽然没有大成就但也自觉从未虚度光阴，用一点一滴的努力浇灌自己的小幸福，这些成长都离不开老家和老妈对我的滋养。

老家在迎宾大道边的村庄里，每逢节假日我都迫不及待地回老家。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我和迎宾大道两边的垂柳一起醉在春烟里；夏夜我们全家到迎宾大道散步纳凉，不用构思不必顾忌地随意漫谈，也是另一番“围炉夜话”；最诗意的是秋天路两旁的落叶缤纷与秋叶静美,我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风雨无阻，风雪不顾地奔赴老家。老家的房子宽敞，足够容纳我疲惫的身躯。冬天我睡二楼，阳光洒满整个房间，连被子都在散发阳光的芬芳，我就这样懒洋洋地赖在一片暖洋洋里不愿醒来；夏天我睡一楼，清凉有荫。青石板的院子走上去似乎格外清静，小院里的花不名贵但也别有风味，紫红、绛红、粉红，深绿、浅绿、果绿，各种颜色装点着风景。前院的帅哥在拍直播，隐约传来粉丝热闹的喧嚣，后面院子里的苹果树缀满了果实，满眼青翠；早晨街上的叫卖声，大队喇叭里传来的豫剧熟悉又亲切，不自觉想起陆游在临安春雨初霁的那个清晨深巷杏花的叫卖声，大抵都是如此清新醉人吧。午饭时分街坊邻居端着碗闲坐老槐树下,就这样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时光慢下来，缭绕世俗的烟火气，这一切都在叫醒一颗久在樊笼的尘世之心，唤醒生活的真滋味。

回老家不仅是回一所房子，而是奔赴灵魂的栖息地，奔赴与挚爱的人来一场默契的心灵对话，而这个人首先是老妈。不疾不徐，热情有度，善良真诚，智慧不张扬，平静有力量，是她，我的老妈。

老妈高中毕业，民办教师二十年，在村委会当会计也已十年有余。她干一行爱一行，智慧不张扬，村里四千多人，上至百岁老人，下至顽皮孩童，还有哪家新嫁进来的媳妇，她都能认得。她能手绘出村里地图，知道谁家住哪，字迹清秀，账本清晰，记账算账毫厘不差。老妈身上比智慧更重要的是人品。村里人多事多，打交道的都是老百姓，作为会计，老妈随时随地都有人找。夏日的午后全家午睡昏沉，拍门声却震耳欲聋，又是有人来找老妈，我们几个心里不痛快，只见老妈轻声细语、和颜悦色地解答乡亲问题，没有丝毫不耐烦。来时热情迎，走时客气送，还理解乡亲着急上工只能中午造访的心情。我们的急躁不悦在老妈的和风细雨下显得如此幼稚可笑。这些年每每有心事，工作不顺心，生活不如意，我就急不可待回老家，看看老妈种的满园花，听听老妈轻轻吐出的平常话。在我看来它一点都不逊于苏格拉底之类的智者语录，她就似一潭湖水，每逢大事有静气，总是用平静的力量浇灭我年轻的火气、怒气、不平气、焦躁气，且能不着痕迹、风轻云淡。

老妈热心善良，为人正直，不谄媚富贵，不汲汲名利，理解别人苦楚，总能想到每个人的不易。村里的富贵人家，她教会我们要学习人家的优点，不可绝对定性为富便不仁，人不会无缘无故成功，切不可眼热便反感；穷苦人家，老妈更是教会我们赤诚相待，能帮则帮，切不可怠慢敷衍。她如是说更如是做，于是老妈收获了全村人的赞誉，每次投票选举老妈总是票数最多，实属不易，我知道这是老百姓对老妈人格人品的最大肯定。在为人为事上，老妈总是让为师十年有余的我汗颜不已，心甘情愿步步紧趋。于是像她热心村里事务一样，我也把我的全部热情与耐心奉献给每一个学生和家长，没有抱怨。看着灯下伏案记账整理数据的身影，我也默默翻开课本再批会儿作业。她就像一面镜子，总能给我方向的指引和力量的鼓舞。在这面镜子前，我从不敢停下追逐真善美的脚步，踏实做事，谦逊为人。

以前读过一篇文章，题目叫《一边是星云 一边是马云》，文章大抵教人一边像马云勇敢做事，一边似星云大师淡然修心。滚滚红尘，世事喧嚣，我想马云的一颗万丈雄心世人大多都有，难在修一颗宠辱不惊之心。于我而言，老家就是我最好的修心之地，老妈就是我的星云大师，他们解我困惑，消我疲惫，慰我烦恼，抚我心伤，容我卸下重重的铠甲让灵魂稍作休憩。在他们濡染滋养下，很高兴我能逐渐褪去青涩、稚嫩、浮躁，向沉稳前进，向平静迈进，向我喜欢的自己挺进。

致敬！我的老家和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