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树

从医院回家已经十多天了，而医院外科病房窗外的梧桐树叶老是在我眼前摇曳。

年轻时就觉得小腿肚与众不同，蚯蚓似的静脉隐约可见，随着年龄的渐长，愈加明显。前几年体检，医生说要开刀，我说都几十年了，不痛不痒，也不把它当回事。而亲家公是外科主任医师，已从医五十年，也说要开刀。又拖了几年，前不久有一份报纸报道市人民医院有一位血管外科医生，专长用微创激光技术做静脉曲张手术。手术时间短，没有疤痕，已经做了上千例，于是动了做手术的念头。经亲家公联系协调，决定在当地医院住院，请市人民医院这位医生主刀，手术时间定为星期三上午。我星期一住进医院，化验、拍片、做B超，各项检查忙了一天，星期二上午医生约我谈话，并要签生死条款，医生一边解说手术事项，一边翻看化验单，却发现“转氨酶”超高，是正常值的4倍，不宜做手术，只得改挂针降转氨酶。3天后降了四分之一，再3天又下降四分之一，医生说已达到宜做手术的范围。仍然是星期三动手术，还是请市人民医院专家主刀。9时进手术室，消毒、半身麻醉，上身和手都绑在手术台上，只看见医生在走动，却看不到手术过程，约两个小时后被推出手术室，抬回病房。

前后住院15天，特别是手术后身上插着输液管、镇痛泵管、导尿管等管子，双腿从大腿到小腿绑着纱布，躺在病床上动不得，眼睛能看到的只有灰白色斑剥的墙壁、天花板和窗外的梧桐树叶。

据有关资料，那年10月天气为史上同月最热，10月尾巴的阳光让人恍如初夏，秋高气爽，阳光依然明媚，梧桐树叶仍然是绿的。然而那绿，已不是夏日里的幽绿，而是悄悄浸染了秋的黄，是绿中黄，黄中又泛着大半的绿，那黄是翠翠的、浅浅的、艳艳的，仿佛是画家笔下那淡淡的水彩，不着一点匠心，不揣一丝雕琢，一切都是大自然随心所欲的涂鸦，就这样整天不动声色、漫不经心，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偶尔下床站在窗前，透过密密麻麻梧桐树叶的间隙，窗外楼下临街，虽不是闹市，却也人来车往，络绎不绝。梧桐树下有一算命摊，因在医院后门边，生意到也不错。微风吹来，一片一片的梧桐树叶悄然飘落，也有掉在算命摊上的，算命先生总是很快地将树叶扔到地上，与地上同一母体分离出来的梧桐树叶重新会合，交给了风，任其吹零。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棵树，那么我们每一个人即是一片树叶，总有一天褪去勃勃的绿色，逐渐变老变黄，最后悄然飘落。什么时候飘落并不重要，算命先生也算不出来，重要的是飘落之前如何展示最后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