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子风铃

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低矮的门楼,窄窄的甬路通向还有着木门槛的土屋子。紧邻土屋子,有个简易的小棚子,一个老婆婆在烧火做饭。看到我们走进小院,老婆婆笑着站起来。老婆婆满头白发,衣着朴素,古朴如这个小院里的土屋子。当老婆婆知道我们是走累了来讨水喝时,分外热情。“喝点茶吧,茶壶里有。”说着就拿了一个红水瓢,去屋子里提出一个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茶壶来。儿子嚷着不喝茶,要喝水。老婆婆只好放下茶壶,去放在小棚子外面盖着硬纸板的水桶里舀了水给儿子喝。儿子接过水瓢“咕咚咕咚”喝了一阵,随手就要把剩下的水给洒了。老婆婆慌慌地说:“乖乖,喝不完的水别倒,可以浇菜的。”老婆婆接过儿子喝剩的水,去浇放在甬路边种在盆子里的一株辣椒。趁老婆婆浇辣椒的机会,我得以仔细观察这个小院,小院很干净,甬路边种了很多蔬菜花菜,当然也都是一些家常菜,一些不名贵的花花草草。忽然儿子说;“妈妈,快看,奶奶家有这么多碟子风铃。”抬头,才发现甬路上方,扯了很多细细的绳子,绳子上高高低低挂了很多废弃不用的碟子,圆圆的碟子带着熟悉的记忆和味道在空中轻轻飘荡、旋转。儿子跳着去拽那个有着孙悟空图像的碟子:“奶奶,我要那个《西游记》碟子。”老婆婆慌慌阻止了儿子:“乖乖,这个可不敢要,这都是你爷爷一个一个绑上去的,他不让任何人动,谁动了,你爷爷就会生气发脾气的。”儿子不再去拽,而是仰着连说:“爷爷真聪明,会做碟子风铃。”

老婆婆告诉我,儿子闺女都在城里,也孝顺,让两个老人随他们也去城里住。老头儿脾气倔,说啥也不去,说城里那那都是车,那那都吵杂,最看不惯的是孩子们拿钱不当钱花,东西说不要就扔。这些碟子是儿子用箱子装了往外扔的,说家里有了什么网,用不着这些东西了。老头阻止了儿子,连箱子给抱了回来,回来后就一个一个挂在了院子里。没事的时候老头就那么站在院子里一个碟子一个碟子翻着看,看着看着就笑了,问他笑啥,老头叹口气说;“唉,想孙子了啊。”老婆婆告诉我,老头最惯着孙子,孙子小时,每次回来,老人就把省吃俭用的钱往孙子口袋里塞。那时,孙子喜欢看这些碟子,也喜欢回来腻着爷爷奶奶。现在孙子大了,一年接一年读书,却很少回来。

谢过给我们水喝的老婆婆,走出那个挂着碟子风铃的小院,老婆婆一直把我们送到大门外:“闺女,慢走啊,再走累口渴了,还回来喝水。”走了一段,回头,老婆婆还站在低矮的大门口,朝着我们的方向看。老婆婆的一头白发,和着小院里悬挂的碟子风铃,乱了我的思绪,刺疼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