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爱情

作者：华天

“纵然你结婚99次/第100次也要嫁给我/哪怕生命的归程在剩下最后一刻/我也要你成为我的妻子/任你在天涯海角。”这是我听到来自北方的示爱（古代中原腹地）。它“忽如一夜春风来”，在妳还未准备时，他已经酝酿成熟，瞬然间，迅猛又剧烈地将妳包围。你或立刻起心防备，带着紧张、忐忑、抗拒与兴奋的无助，或无助的激动中欲言又止，等待接受或婉拒的他只是尽量炽烈地毫无保留地燃烧自己，和他对你曾经无边的“春梦”。江南（赣南及以南并非）的爱情在初恋时则不然，它没有情笃初开似的清新，更像一个徘徊在成熟与懵懂之间“幽忧怨厌”的小女子，无人处轻轻唱喏：“蒹葭、尖家，你能牵住伊人的手吗？你能握住伊人的叹息吗？”此时，只有你在她空灵飘忽的期待中，迈着那欢快俊朗的微步，轻轻的与她并肩而过。待到情浓迷离的岔路口，就索性大声唱：“爱我、爱我，心跳只求拥抱你一秒”，只留给池塘边掠去的身影中一丝绯红。过了初恋时的江南爱情像一把阳光的筛子，它恨不得将所有的免疫光线都去掉，让对方成为湖畔的青柳，用午后的余光，在与清风随舞的细密的树荫里，细细的品茗。而北方的爱情不同，它宛如驿道边的白杨，笔直挺拔，叶相握在天上，根相拥在地里；宛如泠清的夜里雪地里的灰狼或土山上远远瞥见的土狼，并不嚎叫，而是注视着、注视着，等待母狼与狼崽吃完，然后悄悄地消失在夜幕中。如果用周国平先生的话来形容，“一切高贵的情感都羞于表白”是江南的爱情，那“一切深刻的体会都拙于言辞”就是北方的爱情。“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明澈”是江南女子婚姻前的爱情，“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则是北方爱情流散着的奇葩。且无论江南、或是北方，爱情理应是美好的。如同歌德写的《致露娜》：“妳这黎明之光的姐妹/妳这哀婉柔美的化身/轻雾用飘渺的银辉/将你迷人的脸庞包围。”如同神雕侠侣最后一集华山之巅后，黄蓉轻声吟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知相伴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所有向往的美好在理去摆放品的书桌上，只留下一笺素纸和一支笔，追溯它邂逅的开始、凄美又或是完美的结局，追溯着很多失意的朋友或是让他人失意，又或是让他人快乐。“任凭你在心里把我责备埋怨/妳无限矜持中对我冷淡/希望的身影/总在你滑落地的随手间出现/我时时都能瞥见/她飞动着或好（女子成双）或单的裙缘。”这是我对于求学于西安的江南女子的江南爱情，可惜它花开芬芳却并无果实。如我一般开了花并无果的江南爱情的朋友们，或寄情于湿身的雨后，或忘情于灯红的街口。缕缕韶华，相忘于风烛；青青绿草，微伏于弱风。我只有和一个江南女子，在婚姻的殿堂里走完我的北方爱情。是北方的根的情愫，还是身在江南的缘故，只是每次看到向我奔跑的弱小的身影、听到“呀呀”朦胧的爸爸声，我以为我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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