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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何寻鱼米乡

作者:清心客

去年,在我兄弟的回乡书法展上,一位发言者在致辞中说到我家乡这个鱼米之乡,不禁流露出自豪感。而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家乡,也是那种河流纵横田垄齐整,清粼粼的水里游窜着鱼儿,绿油油的田里茂长着稻子,绿树浓荫环抱着粉墙黛瓦,加之偶尔传出的鸡鸣狗叫,是极有诗意的家乡。当然,这种还是陶渊明孟浩然式的乡村田园,在江南是再也看不到了,因为它在经济飞速发展的长三角是无法存在的。

可是,江南毕竟是沃野千里,秀水万顷,曾经的鱼米之乡啊。人人尽说江南好,那说的是江南气韵,现在,江南生金产银,能说不好吗?只是随着江南农村的消失,它原有的江南气韵也随之不见了。

我们家乡,地处无锡南部靠近苏州,真是江南的核心地带,以至于这位发言者依然坚定地说我们家乡是个鱼米之乡。我想,他也是跟我一样,怀恋的是“风景旧曾谙”的江南。

无锡稻米甲天下,说苏南熟天下足,仓廪实社稷安,真一点都不冤枉。在历史上无锡都以米市米码头著称全国,相传,苏南段运河就是为漕运粮食而挖的。这段运河,流经我们家乡,世代都被唤作唐河,许是在繁荣的唐代开通,繁忙。在我记忆里,唐河上始终千帆点点,百舸穿梭,两岸米市米行成片成行,担谷轧米粜米籴米日夜繁忙。

我们家乡的人也从来都以自产的大米而自豪。那白净的大米,晶莹如玉,看着就爱,闻者就香,即使客居他乡,也常常怀恋家乡的大米。那时,秋熟了,江南的大地上丰收了,各家各户的厅堂里都屯围着稻谷,走到那家都能闻到稻谷香。米缸里总有新轧下的大米,即使在闹长毛,抗战,内战,就是大饥荒时还能见到白花花的大米。

一家来了客人,无甚招待,米饭总有,去大灶锅里,盛一大碗,递给客人。客人不管饿不饿,三口两口就吞完,没有菜也香,好吃。早晨灶锅里煮粥,家乡人还都喜欢将米磨成的粉,用开水烫了,捏成团子,与粥一起煮,我们叫粳米团,也叫瘪嘴团,不黏不硬,又是香,好吃。

家乡的河多,村前村后都有河,一个村子总要被河环绕,河都通往太湖,通往运河,通往外界。河水始终清滟,在河里淘米洗菜,成群的鱼儿就会出现在你的脚边,游来游去,争啄米粒与菜屑。家里想吃荤的了,男孩就提着鱼叉,顺着河岸一路寻去,见游动的地方叉去,总能叉来一条,回家在锅灶上煎了,满屋烹香。

我们家乡的水稻之所以长得好长得茂,那稻田都是用河里的淤泥保肥的。春耕前各村组织船工到各条河里捻河泥。捻河泥时,全村人都十分快乐,看河里船工抡起捻篓,一下一下将淤泥连水一起甩进船仓,带起鱼呀蚌呀黄鳝甚至还有甲鱼,就抓起,甩到岸上,小孩们抢呀抓呀,热闹极了。淤泥满舱了,船泊到河岸,换个人把泥浆舀入泥埠头,那边的人用土筐你抬我挑,又将河泥源源不断运到田里。地里有肥料了,河道也清了。家乡的土地永远肥沃,家乡的河流常年清澈。

这都是往事,如今,长三角已成了经济带,是出GDP的地方了。江南的地再也不需要盛产稻米了,也无法再种植生态化的稻米。现代人再也不会说无锡的稻米怎样怎样,即使也有耕作,那也只是局部零星,可这种场景这种生活已不复存在了。

我们的家乡,在被河港湖汊环围的时候,静谧,幽僻,安详,现在城市蔓延至此,万顷良田,被毗连的万幢广厦取代,清澈的河流,被纵横交错的高速路网所穿行。

现在,不得不承认,家乡是好了,是美了,广厦栉比,街道整齐,工厂一片一片,还有绿地公园点缀其中。时代感强了,但都城镇化了,到哪儿都一种摸样。勤劳的家乡人都住进了楼里,过着悠闲安逸的生活,人人闭锁在防盗门防盗窗的楼里,即使邻居,互不往来,因为没有了“绿树村边合”,不需要集聚在一起“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了。

时代改变了江南,历史改写了江南。江南不再是以前的江南了。

但是,江南何寻鱼米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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