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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儿时放“烟花”

作者：朱新卯

每年到了元宵节之夜，县里都要举办大型焰火晚会，以烘托祥和、喜庆和热闹的节日气氛。在那个夜晚，县城会出现全年唯一的万人空巷和用电低谷现象。随着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县城夜空陆续绽放，会将人们欢悦的激情点燃到极致。
然而，每到这天晚上，往往会唤起我儿时的一段记忆，使我浮想联翩，甚至夜不能寐。
那是60年代的岁月，人们刚从死亡线上挣脱出来，肚子还未填饱，有很多家过年连肉都买不起，只得过素年，更别说买像样的鞭炮和烟花了。
那年刚过把春节，书娃哥就问我：“今年元宵节你想不想看烟花？”
我说：“当然想啦！你买了？”
“没买。你只要想看，就好说，我保证让你看上。”
我有点纳闷，不知他有什么办法。
书娃哥是我四叔的儿子，比我大三岁，长得精悍又聪明，我们常在一起玩，他不仅嗓子好，会唱几段戏，而且口才好，幽默风趣，尤其说顺口溜能出口成章，让人羡慕。
说着说着到了元宵节，天快黑的时候，书娃哥领着十几个孩子来找我，每人拿了一捆干刷子头，说是去村边的地里放“烟花”，我说：“你们拿这么多干刷子头做啥？”
书娃哥神秘地说：“走吧，到时你就知道啦！”
我又问：“你们从哪里弄这么多干刷子头？”
书娃哥说：“从各家的灶房和茅厕里找的呗。”
我说：“茅厕里的多臭呀!”
别人说：“晒干了就不臭。”
当我们一起来到村边的地头时，书娃哥拿出火柴，先点燃了一些玉米杆，然后将干刷子头依次点着，站起来就用力往天上扔，霎时，黑暗的夜空就腾起一条火龙，火龙身旁崩散着无数的金星，当火龙落下地的时候，又弹起来，像一个弯曲的龙头，龙头四周又会溅起更多的金星。
顿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烟花”啊！
我们都兴奋地跳起来，并争着点、争着扔。两条、三条、五条、八条，最后，书娃哥说：“都来扔，准备好，听我的口令，一齐——扔！”顷刻间，十几条火龙腾起在乡村的夜空，只见火龙有高有底，错落有致，十分壮观，我们大喊：“龙上天啦！龙上天啦……”
这时，书娃哥随口说出一段顺口溜：“龙上天，人成仙，妖魔鬼怪滚一边，不缺粮，不缺钱，今年又是丰收年，不欠吃，不欠花，男女老少笑开颜！”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说的太好了，你可真会编啊！”
书娃哥语重心长地说：“要想学会，就要好好读书，我虽然喝墨水不多，可看书多啊！”
那天夜晚，我们在地头烤着玉米杆火，听他唱了几段戏，又听他讲了许多故事，一直玩到深夜，也是特别开心的一个夜晚。
又过了几年，我参军了，等我复员回来时，书娃哥已经去世，听家里人说，他得了难治的食管癌。
我听后，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几十年过去了，每逢元宵节，心里总会想起他，怀念他，更怀念那种独特的“烟花”和那个开心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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