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草花开

作者：桃园沟人

指甲草花开

指甲草，又名凤仙花、好女儿花，盛夏花开，翘然如凤，一团团、一簇簇，粉的、红的、白的，煞是好看，用来染红指甲，经久不褪色，是自然的红，天然的美。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母亲嗜爱花草，她动员父亲、哥哥将我家坑洼不平的院子平整后，辟出一小块地，用细竹子扎篱笆，在里面种些花草，记得有月月梅、木槿、牡丹、水红花等，并无奇特花草，更多的是指甲草，因它不仅可以给孩子们包红指甲，而且好栽种，无论是撒播些种子或是移栽都极易成活。
终因田里农活忙，身体又常多病，母亲对花草的喜爱只能存于心，对我的照看和家里的杂活多由大姐来承担，我又淘气、任性得很，气得姐姐常抹眼泪。但指甲草花开时，我因时刻惦记着让姐姐为我包红指甲而变得格外乖巧听话。每到此时，那盛开的指甲草花成为我家的一道风景，引得邻家的大人、小孩来家观赏、采摘。终日劳作、沉默寡言的父亲也有了笑容，久病卧床的母亲也难得走出屋门，姐姐则张罗着为我包红指甲。
为包红指甲准备材料，姐姐要翻一架坡、过两道沟到五里外的邻村合作社买块白矾，到傍晚时分，再到地里摘几片桐树叶，得要刚发出明条的桐树上那硕大的叶子，然后将白矾和着指甲草花慢慢捣碎成泥。染指甲要等到晚上睡觉时，不然包上指甲后活动不方便，指甲花泥容易被蹭掉而前功尽弃。但在一旁观看的我早已等不及，姐姐则耐下心来，先将一整天刨土扒泥弄得不像人形的我浑身上下清洗一遍、擦拭干净，才小心翼翼把指甲花泥涂抹在我的指甲上，用剪刀剪块桐叶包上，用红线缠好。如此，姐姐要把我的十个手指甲、十个脚指甲全部包上，还生怕包不好、染不红，她的额头总是渗出细密的汗珠。如有剩下的指甲花泥，姐姐才会为自己染上几个指甲。
小孩子家性子急，等不了多久，我便要解开看，姐姐一遍遍哄着、劝着，疯玩了一天的我实在太累，很快就进入梦乡。第二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指甲是否染红。那昨天包的指甲帽早已不知去向，留下的是我全部染红的手指甲和脚指甲。在此后的几天里，还不知要翻看、炫耀多少次那些红指甲。
自上学后，作为男生的我就再也不让姐姐给我染红指甲了。不想，多年以后，用指甲草染红指甲的故事又让我女儿给续写了下去。
有一年夏天，女儿回老家，奶奶用指甲草为她染了红指甲，自此，年年念诵着要包红指甲。如今，老家已不再种，在城市，不起眼的指甲草种得也少、更不好找。但为了包上几个红指甲，女儿和妻子格外留心，一发现，便要采些回来。今年，在我们居住的小区内，一位老伯种了几棵指甲草，盛夏花开之时，女儿早已按捺不住。但母亲大病初愈，我是如何也没有那份闲心去为她染红指甲的。
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妻子说，今晚妈看到院里盛开的指甲草花，执意要她采了些指甲草花为女儿包了红指甲。看着女儿甜甜睡去，我拿起熟悉的指甲花泥，轻轻推开母亲房间的门，母亲已入睡，我蹲在床前，仔细为她因劳作而严重变形的右手手指包上了指甲花泥，又握紧妻子的手，仔细为整日操持家务的妻子的右手手指也包上了指甲花泥。
我想，今晚，母亲、妻子、女儿和我的梦里都会有指甲草花开……

——作于2010年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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