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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记忆----

作者:斯人如水
秋天的记忆(代后记)
◆如水
办公楼西头是一排合抱粗细的白杨树,每天上下班都要从它遮天蔽日的树冠下匆匆走过。不记得是哪天,一片金黄而柔软的白杨树叶子擦着我的鬓角悠然飘落到地上,我迟疑环顾的目光与白杨树树干周身的大眼晴撞了个满怀。短暂的对视中,又有几片黄叶在我们的视线中间飘落,飘落的姿态摇摇摆摆、从容而淡定。原来已是深秋时节,一届生命轮回的高歌将要曲终。
对于今年这个秋天的来临我的意识很是迟钝,就像对待母亲的病。
母亲病了,可我没有意识到它的来临,待到确诊,已是不治,只好瞒着她做徒劳的保守治疗。每天给母亲喂些医生背后称之为“安慰剂”的药片片,其实,得到安慰的不是母亲而是我这个儿子那点虚伪孝心。此刻,我那原本迟钝的意识却异常锋利起来,锋利得似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地直戳我心。
母亲八十多岁了,身体向来很好,与八十多岁的父亲一起独立生活。母亲病了,这时她才说去年九月就已感觉不适。可她一直没吭声,她怕耽误儿女们的工作。
现在,母亲需要不时躺在床上休息,用输液、甚至输血来调整或者说调动机体功能。她不知道她的病有多重,她一如过去样不让我们姊妹几个轮流住在家里给她做饭,她说她会好起来,她还要给父亲蒸馒头、做手擀面。可她哪里知道,她的身体其实已经似那深秋里随时都会让微风牵着飘逝而去的羸弱黄叶样。
母亲躺在床上看我的《救军粮》书稿,就像她不知道她的病情一样不知道当年我在老山前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母亲看的很认真、很仔细。她希望以此来揭开25年前让她揪心的谜团。
本来,父亲看过书稿后不打算让母亲看的,说我写得太具体、太实际,怕母亲受不了。我未置可否,我知道母亲希望了解那年的真实情况。妻曾经告诉我说,那年父亲接到我从老山前线发回的信件后没敢立马告诉母亲,母亲的生活一如既往。后来,邻居向母亲打听我打仗的消息,母亲才从妻口中掏了句实话,便从此不再出门。母亲说,她不想让邻居把她当傻子看。
其实,我写《救军粮》的动机之一就是想让母亲在晚年知道一下那年的真实情况。母亲有权利知道让她操碎了心的儿子那时的德行。
只是,还有一点忧疑:我那些个人经历、个体记忆对于我,当然是有意义的,然而对于他人,也同样有意义吗?
父亲看后跟我说,把书出了吧,能教育很多人的,我说好吧!
母亲看后跟我说,你写的书让别人看了就没人敢去当兵了,我说不会的!
每天还从白杨树下走过,每天与那树干上的大眼睛对视一番,也说不清要看什么,却总是要看。仰脸望望,又有几片黄叶打着旋落下。拿起手机打给妹妹:妈这几天还好吗?还好!过几天我就请假回去替换你们。不用哥,你忙吧!
每天还从那排白杨树下走进办公室,抽空在电脑上修改我的《救军粮》,把浙江省期刊总社刘丹旗副总编发来的老山前线战地摄影照片插入文档,以佐证作战日记的内容。他原是我们一师政治部宣传干事,那些照片是他用生命换来的。
手机响了,是总参谋长傅全有将军(老山作战时一军军长)的秘书打来的。他说:“首长看了书稿,让我告诉你,内容、想法、文笔都很好。”我说:“谢谢首长的关心!”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有短信发来:“不经意间,在网上看到你写的作战日记,你对发生在那年、那山、那人的故事有着深刻的记忆和情意,看了日记既感动又感慨,还要感谢你!”哦,是当年“三八救护队”的指导员赵丽君,短信从浙江省委办公厅发来。
“这样带有某种历史化标签的个人日记是弥足珍贵的,一定要好好整理出版。某种意义上说,个人的记忆,尤其是带有某种历史性标签的个人记忆,肯定也是民族的记忆,众多的个人记忆能活现一段国家的历史。”文学博士、文学评论家李少咏教授对我耳提面命。
速递公司的人催我取信,是北京来的。拆开取出一帧书法作品,“救军粮”三个字,字字遒劲,大可盈尺,是军旅书法家黄金元将军(老山作战时一师军械科长)的力作,他为我题写了书名。
著名作家阎连科老师从法国发短息给我:“下个月就回国,《救军粮》的序回去就写。”
有微风吹来,窗外,白杨树枝轻轻摇曳,叶片哗哗作响。我望着它们出神,它们是在向我拍巴掌吗?
又有多日没下雨了,利用中午休息给花盆续水。盆土干的脆响,枝叶却盈盈依然,那是棵救军粮。为了造型,去冬苦剪一番,导致今年未挂果。忽然想起姐姐说母亲自己育苗送给她的那棵救军粮今年已经挂果了。
又请了假回去伺候母亲。
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很不稳定。抽空与姐姐商量有关母亲的后事,姐家客厅阳台上一株盆栽枝叶茂盛,青翠欲滴,一束束橘红的果子在碧绿的叶子映衬下,在落日的余晖里发着耀眼的光,这便让北方深秋的脚步放慢了许多。
那就是母亲亲自育苗长大后送给姐姐的那株救军粮!

2009年10月30日于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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