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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言虫语

作者:罗飞
八月上木札岭,听秋蝉的鸣声此起彼伏,忽然想起一首童谣来:听见“无应虫”叫,“懒婆娘”吓一跳,被子还没缝了,又该缝棉袄。
因为秋蝉的鸣声酷似“无应无应烦”,家乡人都叫它“无应虫”。“无应虫”叫的时候,天气已转凉,村里勤谨的婆子媳妇们早已壮好或拆洗好了棉被,接着拆洗棉衣准备过冬,而懒婆娘们却好吃懒做,什么活儿也没干。忽然听见“无应虫”诉知季节的一声叫,看到别人忙着拆洗棉袄,才想起自己被子还没缝呢,于是乎赶紧心烦意乱地行动起来。秋蝉似乎有意嘲刺这些懒婆娘,不停地在她们身旁发出像电锯一样刺耳的声音:“无应无应烦——无应无应烦——无应无应无应烦……”
有种鸟家乡人叫它“王刚哥”,我一直不知道这鸟长得什么样子,因为它只在晚上出来鸣叫。“王刚哥”连续的叫声酷似“王刚哥,等等我,麻籽出来厮跟着”。这叫声的背后有个故事:说是古代有个叫王刚的人,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又跟他找了个后妈,后妈生了自己的儿子后就一心要置王刚于死地。有一天,这位后妈把王刚和弟弟都叫过来,拿出两袋麻籽要两人到远远的山上去种,谁要种不出新麻籽就不要回来。实际上后妈给王刚的是炒熟的麻籽,给弟弟的才是可以当种子的生麻籽。炒熟的麻籽不能种出新麻籽,但吃起来很香,路上王刚就吃得津津有味。弟弟看到哥哥的麻籽比自己的吃着香,就偷偷把自己的麻籽跟王刚的换了。结果到了种麻籽的地方,王刚一种就种出新麻籽并且先回去了,弟弟种下去后苦等一年,连个芽花儿也未见发,活活饿死在山上,也像精卫一样的化而为鸟,到处飞着呼唤哥哥。
有种鸟(大约是猫头鹰吧),晚上的叫声酷似“哼虎”“哼虎”,半夜听来最让胆小者惊悚。乡间大人们常用这种鸟来吓唬夜闹的孩子时,会敲着床帮唱曲儿:哼虎、哼虎,啃住娃娃屁股。还有种麦子熟时出现的鸟,叫声如“死骨头哭哭”,名字就叫“死骨头哭”。虽然名字可怕,这种鸟身体极小,且常在白天现身,并不吓人。不少孩子会用手握成个包,模仿吹奏这种鸟的叫声。
布谷鸟在家乡被称作“麦天咋过”,因为它的叫声好像是“麦天咋过,红薯面馍,吃吃不够,蒸点香酪”。四五月间正是乡间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布谷鸟叫得最欢的时候,乡间人赋予布谷叫声这样的内容,是在饥饿中对对丰衣足食生活的向往和期盼。
喜鹊是种喜人的鸟,“喜鹊叫,喜事到”,乡里人对托着长长尾巴,喳喳叫着在树头跳来跳去的喜鹊都有着一种特殊亲切的感情。喜鹊在哪家树梢叫,哪家人就会眉开眼笑,心里暖融融的,如同听闻禅言佛语。可能是成群结伙的喳个不停流于轻佻吧,乡间人拿喜鹊比喻不孝儿,“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哟忘了娘……”
有种叫“架鸡”的鸟长得跟喜鹊差不多,生活习性也同,它跟喜鹊的最大区别是叫声如“嘎——”的一长声,然后扑楞楞拍打一阵翅膀。些微差别,却带来“架鸡”与喜鹊间天差地殊的命运。“架鸡”在乡间是顽童们攻掠的对象,顽童们爬上树掏鸟蛋、捕捉幼鸟玩,将“架鸡”用树枝辛苦筑起的巢穴撕毁,以此获得一种破坏者的满足。“架鸡”实际上是一种很刚厉的鸟,在自己的家园受到侵犯时会强烈反抗。儿时我亲见过“架鸡”“啪”得一翅膀打在玩伴的脸上,险将他扇下树去,当时这位玩伴正试图掏走“架鸡”窝里几个惊恐不安的小架鸡。
忽然写了这么多鸟言虫语之类的事,算是忙碌中对乡间恬静生活的一点思慕和追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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