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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老了

作者:李现森

从CT室拍片出来,我给爹说就是个囊肿,得再做个小手术。

四年前,他做了一次前列腺增生切除,心里一直有阴影。半天没说话,而后问我:“不是转移了吧?”我说,咱会呢,就是个囊肿。

他想了想说:“算了,别费劲了。年龄也大了……”

我说:“能治好。”

爹没说话,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起床后,爹问我:“你感觉能治吗?”

我说能治。

他说:“如果要是不好治就算了,别费那事了。”

我说好治,主治大夫是我同学,嵩县人,号称“郭一刀”,是医院的主任医师,水平高着呢。

他说:“要那样的话就做吧!”

我约的是河南科技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泌尿科,在住院部十三楼。在带着爹办住院手续时,就像他带着小时候的我看病一样。这一刻,我发现,爹老了,像个孩子,眼神里充满着无助,没有了我印象里的那种一贯的威严。

那个曾经走南闯北的大英雄怎么一下子就老了呢?他的身体已经不住朝来寒雨,晚来风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不可以像年轻时那样风风火火,而是一步一趋地跟着……

爹是条硬汉子,上山伐木、下河挖沙,早早就挑起了一家人的担子。包产到户后,又赶过毛驴车,当过货郎担,卖过红枣,还到山洞里背过矿石……父亲虽然没有因此而大发,但是我们都为他感觉到自豪和骄傲。因为他敢作敢为,更因为他是我们兄弟们眼中的天。爹不是大英雄,但在我们心里,他就是英雄。

手术是安排在一周后。建桥主任说,爹体内炎症大,需要输上几天液、消下炎。

输液、雾化、备皮……洛阳深秋的空气凉凉的,气温刚刚好,我陪他辗转在各个辅助科室做各项术前检查、去医院食堂吃午饭、去住院部楼下的草坪坐着享受午后阳光。

我们不紧不慢,边走边聊,聊到这儿、聊到那儿。然而,两周过去了,炎症仍未退去的意思,白细胞数量更是居高不下。

那天,我陪爹到CT室又拍了一张胸片。刚回到病房,护士站通知我到建桥主任的办公室一趟。我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可能有情况。

爹不安地瞅着我,眼眶里流露出的是迷离神色。要知道,娘便是得了肿瘤,手术后不到一年光景就撇下我们走了。爹紧张地攥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心里有一把冷汗。

之前,为排除血相高的原因,爹还作了骨髓穿刺和胸部CT,想必是结果出来了。我故作轻松地劝爹没事的。

见我推门进来,建桥不无遗憾地说,手术暂时做不了。我盯着电脑屏幕,心里一阵阵发紧,我清晰地看到爹的肺部有许多斑斑点点。建桥说,很有可能是肺结核,但不知道有没有转移到其它脏器?

我在走廊上站了很久,极力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后,才回到病房。见我回来,爹急切地问我结果咋样。我笑笑说:“没事的,就是肺部有点炎症。”爹长嘘了一口气。

第二天,又作了肺结核分枝杆菌检查,痰检结果呈阳性。好在全身其它地方都没有转移,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手术不能做了,得先治疗结核。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爹还是知道了。我去办理出院手续时,爹一言不发,搬了个凳子倚床坐下,神情黯然,独自在病房里抹眼泪。阳光从窗户外斜照进来,打在床上,打在地上,打在爹的身上。

结核的治疗是在嵩县老家进行的。

县防疫中心的办公室主任杨会智是我的好朋友,他特别经心,帮我安排了专门的医生和可以消毒的紫外线灯。治疗期间,还多次到家里询问病情,给予了非常细致的检查。爹也遵从医嘱,起居、饮食、活动,一切良好。

又过了两个月,白细胞明显下降,一切平稳。谢天谢地,结核治疗终于告一段落。如今,爹的身子骨也恢复不错,还是一天到晚不闲着,忙完这儿忙那儿,把庄前屋后、院里院外收拾地干干净净、利利落落。但岁月无情啊!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白了黑发,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偷走了爹的青春年华,染白了他的鬓角。

山村的夜色很美,平静而祥和。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息,我端起一杯热水和几片药片到爹的床前,叫醒了爹。

爹遭受了这场“病”后,明显的老了,精神也弱了不少,尤其是热闹的场合不见他的身影了,他只是远远地独坐着,静静地看着我们,默默地数着回忆。

其实我也知道,爹的心是永远不会老的。他只是想静一静,在回忆里获得幸福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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