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记忆深处的一巴掌

转眼间，我当老师已经32年，随着时间的流失，许多的记忆都不存在了，唯有对一个女生的那一巴掌没有忘记。

说实在的，我这个人，当老师还不错，尤其是我的课堂教学，但我有一个缺点，就是嗓子大，性子急，爱动手体罚学生，每一年的初期家长会，我都会对家长们说这样一句话，“各位家长朋友，我的课堂请大家放心，可我脾气不好，喜欢揍学生，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揍男生，也仅仅是用手打屁股和掐大腿上的肉，希望大家理解我的用心良苦！”32年来，被我揍过的男孩数以百计，却从来没有接到过一个投诉的电话。

十几年前，记得是一个周五的傍晚，下班前，我照例去班级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突然间，我闻到一股来自于班级的烟味，在平时的日子里，我喜欢在疲惫的时候喝点白酒，但极度反对抽烟。

循着烟味，我轻轻来到窗外，竟然发现班里有一位叫娟的女孩偷偷躲在墙角抽烟，娟是我们班成绩最好、人缘最好的女孩，不仅在整个年级名列前茅，她还是学校“爱心梯队”的队长，对于娟，我一直抱有最大的希望，怎么可以容忍她在班级抽烟？尽管是她一个人，也触犯了我的底线。看到烟雾缭绕的墙角，我想也没想，冲进教室，一把拉过她，恶魔似地抢走她手里的烟蒂，随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惊魂未定的娟的嘴边顿时鲜血直流……望着娟脸上鲜红的血丝，我由疯狂到有些后悔，连个原因也不问，就这样暴力的处理问题，我实在是太武断了……

正当我对自己的行为自责的时候，娟的父亲和母亲走了过来，他们是来接女儿的。娟的父亲是县公安局的局长，平时很少见到他。父亲见到地上十多个烟头和女儿嘴边的鲜血，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和我短短一分钟的对视和无语后，她的父亲慢慢来到我的面前，向我深深地鞠了两个躬，然后，轻轻地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娟的妈妈慌忙替女儿擦掉了血和泪，拽着女儿，一家三口一路跑着出了校门。

以后几个月的日子，风平浪静，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前年的九月初，我正在办公室改作业，娟的父亲突然来找我，原来，娟要在国庆节结婚了，他们全家特别希望我能去参加女儿的婚礼并做她的证婚人，他就是亲自来给我送请柬的。爸爸还开心的告诉我，如今的娟已经是部队的副营长了。

那日的婚礼自然是热热闹闹，没想到，娟和他的父亲同时在婚礼上谈及了“抽烟挨打”这件事情，父亲是接二连三的感激，娟却这样说，“自从出生以来，我只挨过二次揍，而且是在同一天，初三的时候，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我悄悄学会了抽烟，在我第三次抽烟的时候，被我的班主任老师发现了，老师什么也没有问，他狠狠的抽了我一个耳光。这时，被来接我回家的爸妈看见了，爸爸见状，啥也没说，只给我的老师深深地鞠了两个躬，并说了三个‘对不起！’。没想到，回到家里，爸爸和老师一样，他同样狠狠的抽了我一个耳光，打完之后，爸爸对我吼到，‘你要一辈子记住这位老师，因为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打完之后，爸爸瘫在沙发上哭了，我的爸爸是位顶天立地的军人，我们从来没有见他掉过一滴眼泪，唯有那一次。今天，是我新婚大喜的日子，我的恩师就坐在我的身边，在这个特殊的舞台上，我要再一次对我的老师说一声‘谢谢！’因为没有老师当初的那一巴掌，绝对没有我的今天！”

话没有说完，我分明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的眼泪如瀑布般流淌下来……（作者简介：黄宏宣，男，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东方作家创作中心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三级创作员，在各类刊物、网站上发表作品四千余篇，十多篇散文在各级评比中获奖，并出版散文集《我这十年》和长篇小说《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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