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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作者:伏牛狼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父亲还有岳父,都在两年内永远离我而去,而他们也都活成了一个文化符号。父亲是个有家国情怀的知识分子,岳父是一个纯粹的农耕猎人。他们永远活在我心中,给我前行无穷的精神力量。

---题记

庚子年凶,家国不幸。说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想起武汉抗疫保卫战,全国人民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坚决打赢抗击新冠疫情狙击战,人民战争,想起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想许多无常和有常,想意外和惊喜,就不再说感同身受,就不再纠结生活概念,而是要真实努力活着!敬畏生命,活在当下。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对于我的家庭,幸也不幸沉甸甸一种存在。挥之不去,永志难忘。就在10月2日大雨中,父亲还高高兴兴参加了孙子的婚礼,却居然在11月25日突发疾病,溘然长逝,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沸腾喧嚣的世界,去了未知的另一个世界。当在县医院呼吸重症科,见到心电图拉成了一条直线,医生在做心脏复苏,护士在做着恢复呼吸救护……

我大脑一片空白,惊悚不安,浑身发抖……

当哀杖缓缓高高举起再慢慢落下,当跪在湿冷地上,嘶心裂肺的哭喊,此起彼伏……

当亲朋好友前来吊唁,做最后的遗体告别,开追悼会,当灵堂前长明灯和香火,绵绵不绝,空空如也……

当我和兄弟至亲哭送父亲到殡仪馆火化,一切成空,一切归零,而又一切重生。一切又有了新的开始。

父亲和我,我和父亲,血缘亲情,千丝万缕,是血脉赓续,一种精神传承。父亲是我的荣耀,我也是父亲的骄傲。父子之间的感情,天地知道,一年四季知道,我们共同吃过的井水知道,一起走过的路知道……

我多想在梦中和父亲见见面,说说话,可过去一个星期了,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其实,也无须做梦,父亲的一生,真的和我的生命融在一起,骨肉血脉,息息相依。

父亲姬姓,名讳朝武,排行老三,生于1933年10月15日,卒于2020年11月25日,享年87岁。父亲的一生,是吃苦受累的一生,是践行知识改变命运的一生,是耕读传家艰苦奋斗的一生,是充实幸福的一生,更是把顶天立地一个“人”字写得荡气回场,周正端庄的一生。

再大的福报,再多福田,都要在心地上种下善良的种子,开出生命之花,结出幸福果实。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知恩感恩报恩的人。他不光把我们弟兄仨抚养成人,让我们立足社会,堂堂正正做事,而他自己尽心尽力尽孝,为我的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又把孤苦伶仃一辈子含辛茹苦,尝尽世上悲欢离合的外婆和早逝的外公合葬一处!生养死葬,尽到一个女婿的责任。有多少故事?有多少坎坷,就有父亲多少无私付出。

父亲幼年家境赤贫,在上窑村上完小,没钱买书就抄书,没钱买作业本就用人家上坟纸揭下来装订后,写字算数学题。多年后,他给我说起来,觉得对不起人家,也实在万般无奈,无可奈何的事儿。当时,大娘也嫌家贫日子苦和大伯离了婚。他不得不辍学回家,放牛割草拾柴火做家务,但还是坚持不停读书学习。后来,完小的校长没有放弃他,极力说服又重返了校园。上初中要到县城东关,诸多不便远大于上小学,毕竟离家远了。然后考取了洛一高,凭着到棉纺厂扛棉包,到洛河修大堤来挣学杂费。食不果腹,经常饿肚子,就躺在洛河大堤上“倒饱”,感受吃饱的一丝安慰。在高考前又发高烧,迷迷糊糊上了考场,竟然考上了甘肃师范大学!那年,我们纸房村同时走出了三个大学生,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只有我父亲,不仅完成4年大学学业,而且坚持读研,成了新中国第一批研究生,也因为根红苗正成份好,经国家教育部审批,到新疆喀师范专科学校任教,有了支援边疆八年的新疆生活。直到1972年才回到家乡嵩县,先后在大章高中、纸房高中、嵩县五中、嵩县县委党校从事教学工作,在三尺讲台上教书育人三十一年。一天也没有离开党的教育事业,没有离开他心爱的学生。

知识改变命运,坚信文化的力量,父亲一生践行儒家思想,一腔热血,无一私心,拥有了公心天下,跟党走,感党恩,回报社会的崇高人生。尤其是1995年退休以后,心无旁骛研究伊尹文化,在传承创新优秀传统文化上呕心沥血,写了《中国儒学创始人伊尹》、《华夏文明进程中的高地》等系列专著,被认定为洛阳伊尹文化非遗项目传承人。他不懈努力,上下求索,终于追寻到儒家文化根脉,得出伊尹是中国元圣、华夏贤祖的结论,也终于总结出伊尹对人类文明的八大贡献,以及他本人在前人基础上完成五点创新成果,为嵩县厚重古老的文化,在当今社会熠熠生辉,继续光耀滋润嵩州大地,为国家构建人类文明共同体,提供了鲜活的文化基因。

回望父亲的一生,敬仰崇拜,沛然于胸。我和父亲,是在历史大背景上交融,相濡以沫,同心同行,须叟不可分离,是陽光和影子,是高山和流水!我是父亲生命的延续。听家人说,生我的那年或是次年,父亲回家探亲。走到库区乡桥北村历险遭车祸,于是我的名字中有一个“波”,风波、波折、波动,尽在其中。他为数不多的探家,走的时候从不叫家人去送,不回头径自走出家门,走过田野,走过跃进渠,消失在家人视线外!可以想象,留给家人的背影,有多少坚毅,多少无奈,多少不舍……

小时候,对父亲的印象模糊不清。当我学会写字,就着煤油灯,母亲握着我的手歪歪扭扭给远在喀什的父亲写信,问候的话,想念的话,说的再多也不顶能再见他一面啊……后来,为了照顾年迈多病的爷爷奶奶,经组织调动他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父亲就是我现实的靠山,是我精神的支柱。记得有一次,我不用心,敷衍读书,没按照他的话背诵毛主席的七律《长征》。结果狠狠揍了我一顿,打散一把笤帚……严父慈爱也打进了我的心里。还有我生性倔强,母亲一次打我,“打死我算了,活着啥意思”!顶嘴气人,本能的反抗,过后也后悔“多不该啊”。父亲就罚我跪在母亲床前,让我知道一个孝子该如何孝敬孝顺父母、长辈。两次挨打,也就仅仅两次,就让我铭记于心,感受到了父亲的尊严和高大。

我生性好动,再加上当年《少林寺》电影热演,就迷上了武术,也看梁羽生、金庸的武侠小说,占去了大量的时间。父亲看在眼里心疼我啊!他为我的前途命运担忧,不厌其烦,循循善诱,让我迷途知返,走完五年高考复读的人生路。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写了小黑板,挂在他办公室兼卧室门前显眼的地方,劝我别再打篮球,好好念书吧。1982年,我高考过了分数线,他领着我还有同村的宋喜雷等同学来县城体检。那年发洪水,冲垮了伊河大桥桥头,我们只好绕行陆浑大坝,一天步行几十里,这是我和父亲待在一起最长的一次。如今想想,父亲看到我升学的希望,那该是多高兴啊。但是,可惜那年没走进大学校门,而且以后也没走进去继续读书深造。我大概有五天没吃东西,连一口水也不喝。父亲和母亲都劝我,“还可以从头再来”……现在想想,自己不孝啊!他想尽办法,劝我继续复读,明年再考一一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人要活得像个人。

1985年,联产承包,分田到户第一年,小麦喜获丰收,摊了一场麦子。烈日当空,热浪袭人。但是,村里辗场的拖拉机并没有如约而来!父亲,我还有二弟,我们爷仨套上石磙辗轧,最后父亲累倒了,我兄弟俩也喘不上气来。不过,劳动苦也甘甜,风扬干净了小麦,把35袋小麦装进水泥缸中,不是亲历不知道丰收的欢乐。

有小弟的时候,母亲得了月子病,久治不愈。父亲毅然扛起了整个家。他跑到城里书院街找人给母亲看病,还要照顾爷爷奶奶,又想不落下一堂课,他憔悴和疲惫的样子,至今依然历历如昨。每次进城给母亲看病,他拉车我拉捎儿。走过村中泥泞的路,过桥或趟水,穿过深浅不等、坑洼不平的伊河滩……多少艰辛都踩在脚下,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

再后来,20多岁的我,也仍然还是没考上大学,成了家里的老大难,成了他的心头之痛。父亲不服输,不低头,硬撑着在我们一队大场盖起第一座砖混平房,围起了院墙,有了个新家,连同老宅,我们有了两个窝。其中父亲受的苦,做的难,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能牢牢记在心底。

流年催人,时不我待。父亲为我找工作,为了我成家立业,所做的那些事,也都和我浑然一体,终身难忘……其实,父亲和我,我和父亲,在他退休以后,也就是我走进白云山电视台开始记者生涯以后,父子俩几乎不谈论生活琐事,多交流文化,沟通观点理念。他反复对我说,记者不仅仅是记录见证,更要用手中的笔和镜头传承文化精神,弘扬真善美,鞭挞假恶丑,做个有情怀,有正义感,有爱心的电视文化人。可以欣慰的说,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一路走过,从《伊水風情》、《视点》、《记者观察》、《关注》这些类似于东方时空、焦点访谈的电视节目,我都用心努力做到了最好,而在紧跟时代,服务人民的过程中,我也参与制作了多部专题节目,创作的电视作品几乎年年获奖。不过,我乐意更开心的,在于能跟父亲一起,穿越历史3600多年的云烟,走近伊尹,走近儒学文化的源头,领略圣贤文化的博大精神和永恒力量。遗憾的是,我才专访过他三次,做了一期《祖孙三代伊尹情》,另外“伊尹文化访谈”却没在他生前制作播出,留下无法弥补的缺憾!

感恩父亲,心有戚戚焉。回想和你每一次对话,都是我心灵的甘霖。生而为人,生而为人子,我不相信有什么来生,我只在乎,今生今世和你为父子。当然,如果有来生,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儿子。

我最爱的父亲,安息吧。愿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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