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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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闲情系列散文之九

阙腾桢

想必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生日情结。古今中外，大概没有人不喜欢过生日的。

中国人尤其重视自己的生日。这从古诗词和古寿联中可以得到印证。

宋代诗人张抡的《鹧鸪天》一词，算得上是与生日有关的古诗词中的代表作之一：“彩舞萱堂喜气新。年年今日庆生辰。碧凝香雾笼清晓，红入桃花媚小春。须酩酊，莫逡巡。九霞杯冷又重温。壶天自是人难老，长拥笙歌醉洞云。”词章华丽，意涵厚重。

被称为扬州八怪，善工诗书画的清人郑板桥，其自撰的60岁生日寿联更是流传久远，影响广泛，读来令人叫绝。联云：“常如作客，何问康宁，但使囊有余钱，瓮有余酿，釜有余粮。取数页赏心旧纸，放浪吟哦。兴要阔，皮要顽，五官灵动胜千官，过到六旬犹少。定欲成仙，空生烦恼，只令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将几枝随意新花，纵横穿插。睡得迟，起得早，一日清闲似两日，算来百岁已多。”寿联蕴涵丰富，语言诙谐，意趣高远，乐观向上。

“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俗语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孩子一出生，家长们就张罗着为其办满月酒，设百日宴，做周岁庆，这些，无疑是在强化孩子的生日意识。孩子到了10岁，有些地方更是要办隆重的生日宴。而现在的孩子们，尤其是城市的小孩，每年到了生日这一天，大多数都会要求家长，为其在家里或到酒楼去举办生日派对。到了18岁，有的地方会为孩子举办成人生日宴。此后，一般要到30岁、36岁、40岁才会筹办生日宴。而到了50岁、60岁，那就叫大寿了。

有些地方，尤其是农村，有“男做齐头女做一”的说法，就是说，逢10，男人一般做虚岁寿诞，如50虛岁，60虚岁……，女人一般是过周岁生日，女50周岁，60周岁。也有的地方有做50岁，60岁，80岁生日，但不做70岁寿宴的风俗。

在过去，给50岁以上的老人过生日是非常讲究的，特别是有钱人家和有身份的人家，排场之豪华，氛围之隆重，礼数之繁杂，现代人恐怕没多少人见识过。传统京剧《五女拜寿》好像略有展示。

到了21世纪的今天，人们对于过生日似乎日渐淡化，大都采取低调处理。大办寿诞的人越来越少了，充其量也就是邀约家人聚一聚。即使有的人大宴宾朋，排场也要小得多，程序上更是简单多了。无非是在大酒楼摆上几十桌，亲朋好友热闹热闹，乐呵乐呵。

我是一介草民，对于自己的生日素来不是十分在意。往常，每年生日那天都是太太招乎家人，找个大排档嘬一顿，点几样小菜，喝两杯小酒，拉拉家常，叙叙亲情。

可是，今年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开春后的某一天，我30多年前教过的一个学生，现在早已成了朋友的x君，不知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的身份证号码，以为我身份证的出身年月日就是我的阳历生日，跟我说，在我生日那天，要把当年我教过的10几个在深圳工作的学生叫上，为我办一次生日聚会。我当即婉言谢绝。我一介草民，何德何能，有什么必要给几十年前的学生添麻烦？临近“阳历生日”时，x君又说，因为你生日那天我要出差，所以要提前请几个老乡聚一聚，为你庆生。盛情难却，我只好勉强答应。那天10来个经常在一起的老乡，围坐一张大圆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喝了个不亦乐乎。一声声“生日快乐”的祝福，把我激动得热血沸腾。虽然这天不是我真正的出生日，但朋友们的真诚祝福还是让我十分感动。我暗暗观察一下朋友们，大家都和我一样，快乐得一塌胡涂。

我“阳历生日”那一天刚好周六。我所教的一个班的学生，从我QQ上知道我的“出生日期”，于是，周五下午我给他们上校本课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教室电脑屏幕上打出了“祝老师生日快乐”的彩色大字。当我一踏进教室，学生们先是热烈鼓掌，然后齐唱《生日快乐歌》，唱完中文又唱英文，接着又唱了一支感恩老师的歌曲《记住你》。唱完歌，孩子们还一组一组分别和我合影留念。六年级的学生，十一、二岁的孩子，在没有老师和家长的组织下，竟然有这番表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自然，我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天晚上，我便写了篇题为《感谢你，我的学生们》的短文，发了微信，又发到了QQ空间上。

周六晚上，又几个老乡朋友，邀我去上次x君为我提前庆生的那家餐馆吃饭喝酒。其中一位朋友跟餐馆老板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老板跟我们很熟，有点纳闷地问道，那天不是为你在这里过了生日吗？怎么今天又是生日？朋友答道，那天是人家提前为他过生日，今天是真正的生日。老板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微笑着告诉他，我把每一天都当作生日来过，不好吗？

其实，我是五十年代在农村出生的。那时候，小孩的出生日期绝大部分记的都是农历。而实行身份证制后，在填写出生年月日时，很多人并没有查询万年历去改为公历，大都将农历当作公历的出生日期填写到了相关表格上。实际上，公历与农历的日期是不一致的，有的年份相差达一个多月。

这不，就在我农历生日的头一天，我邀约了几个老乡朋友们小聚，X君就一脸懵懂地问我，你怎么是明天的生日呢？我说，因为我身份证的出生日期实际上是农历，所以，明天才是我真正的生日。X君听了我的解释，总算搞清楚了。于是，又是一番真诚的祝福，又是高高兴兴地喝酒，朋友快乐，我也快乐。

到了第二日，农历生日这天，和往年一样，我们和岳父母一家，还有表姐夫妇一家，就近找了家餐馆相聚，拉家常，叙亲情，亲人们相互感恩和祝福，天伦之乐，情殷殷，意切切，温暖无比，温馨无比，快乐无比……

至此，我的生日算告一段落。

作为草民，我的确从不在意自己的生日。但，通过这一个多月来的多次“过生日”，我突然感觉到，把每天都当作生日来过，不是一件挺快乐的事吗？借用著名社会活动家、宗教领袖、诗人、书法家赵朴初《宽心谣》上的话说：“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心宽体健养天年，不是神仙，胜似神仙。”何乐而不为呢！

2017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