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粽香

时光如水，空气恬淡。走过五月的末端，淌过一个怅然、怀旧的季节，我们迎来了六月的热情和淳美的粽香。
随着端午节的临近，超市在最明显的位置已做起了广告，在较为显眼的位置上堆满了各种口味的粽子。粽子制作精巧，形状略有不同，大小不等，如同一群女子站着迎接宾客一般，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和想拥有的冲动。
超市里的音乐飘荡着，游离着，透着一丝熟悉的味道和苍凉的感觉，会让人去无尽的遐思。我站在冷藏柜前，心却游离着，脚步踟蹰不前，眼睛在粽堆里搜寻着，我在搜寻什么呢？是搜寻一种似曾相似？还是搜寻储藏在快乐时光里的那段记忆？抑或是，我只想重温一段过去式？重寻那一缕粽子的淳香？不觉间思想却飞离了我的躯壳……
记得小时候，很少有粽子出售。每年端午节，奶奶常常都要包些糯米粽子给我们解馋和悼念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糯米是爷爷种的，天然环保，入口润滑，回味悠长；粽叶是爷爷从山里采摘的，新鲜的叶子，如二月初绽的新绿。
特别记得我七岁的那年的端午节。端午节的前一天，奶奶会放下所有的农事，换上干净的衣服，将煮好的粽叶拿到天井里，又将糯米用筲箕淘洗干净，然后在糯米上铺上一层纱布，慢慢让糯米沥干水分待用。奶奶熟练地做着这些，我像尾巴一样跟着她进进出出，如过年一般，心里喜滋滋的。
端午节这天一早，奶奶就坐下来开始包粽子。她先将粽叶三分之一处折成漏斗状，将调制好的糯米用汤匙一点一点地放进‘漏斗’里，直到‘漏斗’饱满，轻轻一压就会溢出米来，再用筷子一点一点地扎紧。筷子扎的时候要轻巧，不然戳穿粽叶就前功尽弃了。扎好后，奶奶用剩余的粽叶一层一层地将其包裹起来，裹成锥形，然后用粽绳牢牢系紧。整个程序精细，繁琐。奶奶做起来却是那样的专注，不胜其烦！
我蹲在奶奶身边，如痴如醉地看着。奶奶的嘴角往上轻轻扬着，浅浅的笑容在眉眼里铺展，流溢；她挺直的鼻梁上，已涔满了细密的汗珠在皱纹里。在淡淡的光晕里，奶奶竟然是那样的美丽，美得如一尊素净的画，在我心里不停地跳跃，无限地放大......
奶奶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依然专注着手中的活计。一绺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我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将头发拨开。奶奶微微一惊，抬头看是我，脸色瞬间柔和下来。她将一部分包好的粽子递给我：饿了吧，去，把这个煮熟了吃吧！
我接过粽子，心里竟然涌起了一份深深地感动！这份感动如三月的春风，把我的心涨得满满的。我扭捏着，竟然破天荒地对奶奶说了声‘谢谢’！那一刻，奶奶的脸红了，红得就像秋天里盛开的菊花。
我谢奶奶什么呢？谢她的慈祥，无私？还是谢她含辛茹苦的照顾我？或许，我的谢谢很简单，就是简单地谢谢她为我们包了这些香喷喷的粽子；或许，我词不达意，就是想用简单的谢谢表白对奶奶浓浓的爱意啊！
粽子的香味很快就在屋子里沸腾了。来不及等到它冷却，我就捡肥实的捞起一个，剥去粽叶，轻轻咬一口，便觉得芳香四溢，口舌生津，唇齿飘香。这可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粽子，它的清香永远盘踞在记忆的最深处。
奶奶温情的姿势也永远定格在我童年的梦里，清晰如昨。
奶奶走后，粽子便成了心里不能碰触的殇！这殇是泛滥的江水，轻轻一碰就会决堤！
后来家里再也没有包过粽子，粽子也就成了一种怀念。每到端阳节，我们也会在街上胡乱买一点，算是应付了节日。街上的粽子口味繁多，香的，甜的，肉的，素的等等多如繁星，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只是这些粽子披上了商业的外衣，就成了节日的妆点，多了些浮华与世俗。虽然一样的香糯，但远没有奶奶包的好吃。去年，偶尔闻到那久违了的香味，便寻香找去，见是一个老妈妈推着车子在沿街卖粽子。老妈妈慈眉善目，温和少言，像极了当年的奶奶。心里那根柔软的弦突然被轻轻触动了，温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我忙掏钱买了几斤。迫不及待地回家煮熟，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香还是香，糯还是糯，却依然少了那一股浓郁的味道。
这浓郁的味道，是记忆深处永不飘散的馨香。它是粽子的味道，也是奶奶的味道！这份粽香，是记忆里永不凋谢的葵花。即使花谢了，枝干萧条了，岁月溜走了，可瓜子还在，那一缕粽香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