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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

“啦啦啦啦……啦啦啦……”悦耳的旋律由远及近,街上的行人和电动车迅速地地往马路两侧躲避。一辆洒水车在街道上缓缓驶过,给烈日炙烤的大地洒上一层阴凉,地面上飞扬的粉尘迅速凝结成珠,散发着尘、水结合特有的气味。

这熟悉的气味将我带回了十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候我在乡下生活,对县城的印象是浓浓的汽油味和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大街小巷,还有街上那鳞次栉比的高楼。那年暑假,随着母亲的小吃店在云和县城开业,我来县城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慢慢的也就分清了城中路、中山街、新华街。母亲的小吃店开在现在的华联超市对面,老党校的隔壁。那时候超市还是百货公司,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商品。无所事事的我和弟弟天天去那里,隔着橱窗张望。有一天,父亲给我们各买了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六十元一双,让每个星期只有两元零花钱的我们,穿上鞋子后都不敢用力踩踏下去。

小吃店的生意非常好,除了百货公司的人定餐,还有往来的客人。我和弟弟帮不上忙,就在门口学骑自行车,更多的时间是在店门口呆坐,听中山街两侧梧桐树上的蝉鸣聒噪,数街上的行人和车子。很快,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天下午两点左右,都会有一辆洒水车由东向西开去,伴着“啦啦啦啦……啦啦啦……”的音乐声由远而近,由近到远,人们迅速地躲开,又快速地回到马路中间。我和弟弟对它充满了好奇,车子为什么能装水,装了多少水?它要开到哪里去?有些时候,我和弟弟特意站在街边,等洒水车就要开到跟前了再马上跑回母亲的店里,在这样的“游戏”中,我们寻找到了一份快乐。当然,有时也会因跑慢了而被洒水车喷到,所幸夏天皆是短裙短裤,湿了也不至于挨母亲的骂。有时我们就跟着缓缓而行的洒水车,想弄清楚它的行车路线,跟着车子转到新建路,又转到新华街,再往下时,我们就不再跟了,担心找不到来时的路。

在追寻洒水车的过程中,也少不了新奇的发现,印象最深的是新华街的新华旅馆。旅馆一楼有个录像放映厅,录像带是黑色的长方形盒子,上面贴着片名,一元钱可以看四部录像,当然也可以从早上进去晚上再出来,只是四部录像重复放着。有几个中午,我和弟弟帮母亲洗完碗之后,作为报酬,母亲给我们一人一元钱去看录像,看完录像出来已是灯火通明,回到店里吃一碗母亲煮的米面,里面打上两个荷包蛋,就是心满意足的一天了。

店里的客人很多,形形色色。中午擦着满头大汗进来吃面条喝杯烧酒的叔叔,母亲说那是在炎炎烈日下挣辛苦钱的人;下午逛过来吃一碗馄饨不要葱不要香菜的阿姨,母亲说那是坐办公室里上班的;傍晚时分一会双手抱头蹲在马路边一会又站起身来不停踢石子的年轻人,母亲说那是不工作混日子的“落流客”;华灯初上时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摆走过来脸白得吓人唇红的夸张的姐姐,母亲说她们是“站街女”;午夜临近打烊三五结伴来喝酒点菜高声谈论牌局的青年,都是刚从牌桌上下来的。

店里还会有一些“不速之客”,笔挺的工作服,戴着大盖帽。“大盖帽”们拿着文件夹,在店里转了一圈之后,便在记录本上打勾画叉。小小的小吃店,三张桌子一个小厨房,一目了然,五六步即可转遍。“大盖帽”临走时都会丢下几张单子,交待母亲几号前要去办理,母亲总会望着单子叹气,长长的一声……小吃店的门口有一棵歪歪斜斜的梧桐树,梧桐树下有一个邮政报刊亭,亭子边上摆着一个大邮筒,绿漆斑驳,上面还贴着许多小纸片,很少会有人走过去投递信件。梧桐树上常有不知名的虫子拖着长长的丝线掉下来,掉在邮筒上,蜷缩着身子。虫子的颜色和邮筒的颜色很像,我和弟弟常用树枝拨弄这小东西,玩腻了就回店里。

梧桐树上的第一片黄叶落下时,就是开学的时间了。纵使有再多的不舍,我和弟弟还是被送回到乡下的那间小教室里。县城的夏天,也就暂且封存在了心里。虽时过境迁,洒水车或许换了新的,但每天依旧走同样的路线,路上的行人依旧向两旁散去,旋即又回到原处,一切都如同往常,但一切又都在这一来一去间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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