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发

红绸布包着那束长长的秀发，一直放在我的枕下。每晚临睡前，我打开它，都要捧在手里抚摸半晌。它脱离了你的根源——头皮以后，虽它失去了你的滋养，经过三、四轮春夏秋冬的沉默、孤独、抗耐，但它依然乌黑光亮，柔软顺滑，仍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是不是呢？睹物思人，你这束秀发，让我满足，也让我黯然忧伤，我忘不掉你，望着它，如同亲着你的眉额，你的嫩脸，你的柔唇，一阵阵甜美的爱流上酸涩涌于心海……那就是你啊！你绽放着处女般一朵温柔的微笑，是你纯真什么也阻挡不住的爱，是你溢出双眸挂满两腮的泪水……

我在柔和的台灯下，挥汗如雨地写稿。“嘟嘟嘟”的电话响了，是你打的。夜深时辰恼火的是有电话来干扰，尤其在文思如泉涌的时候。我没立即去接电话，责备的搁下笔，闭上两眼“酣睡”一会。本想，这样你会以为没人会挂断，不想你却让电话不住地响下去了。

我心一震！怎么回事呢？我站起来，走到电话旁。当我把电话筒贴到耳畔的刹那：“你怎么了？”一个急急的、担忧的、心疼的、细软的声音。

这声音一下子便让我心隐隐作痛……

“明天午后伊甸园见”。你嘱咐我以阳台上的一只绣花鞋为约，倘若阳台上没摆上鞋，那事情就变化了。

“那好，明天午后伊甸园见，”我激动地说

……

就这样，第二天走过你窗口下，我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落在阳台上，上面放着一只绿帮绣花鞋，强烈地诱导我疾步往前走，心仿佛揣了兔子般狂跳。

折了一束最丰茂的迎春花珍爱地捧在怀里。住宅区宽阔的青灰道上，熟悉和不熟悉来往的人都向我微笑，向我的话微笑。每一次见面，想把各种方式藏在背后和心里，给你一个又一个的惊喜，来增添你面额的妩媚。我走在路上，一片桔园，一道水边，然后有树木，然后是村庄，而此时你正以那种我熟悉的姿态，早就立在遥遥湖岸的小斜坡上候着了，见到我的身影，你的眼睛里荡漾着湖水的翡翠，欣喜而显得焦急地轻轻挥挥手。

风仿佛就在这很合适宜的时候吹来，轻捷地从湖面掠过，你的目光只顾盯在进湖的路口，直泻腰际的长发，在风掠起之际飘舞起来仿佛探究那个等待的恋人怎的一下子不见了踪影，混然不知趁长发遮住你目光的时候，他隐身从一侧绕道你身后。

是不是这样的时辰？已是秋日，满目的秋色，满耳的秋风声，满目的湖水碧绿碧绿。满耳湖涛和白鹭鸣。阳光从灰暗云缝中偷偷伸出千万只手来，把你紧紧拥住，你与这偌大的湖顿时成为画框上一幅明明亮亮的略有些苍凉的近景……我的手捧着花，心张大着，心潮涌着。刹那你回过头来，发红的脸庞愈更娇羞，说你真坏！你欣喜若狂，小姑娘一样，不顾湖一端洗衣的几个妇女，扑上来连同花抱住了我，还一蹦多高，在我脸上唇上狂吻……就这样，我们的心灵又碰出爱的火花，就这样，我们不知说什么才能言述心中的思念，相互搂着腰走于尚未到达的伊甸园……

哦，四年前这一幕，至今依旧清晰地映在眼前。这座小山，在田间处，在湖尽头。只有这儿的丝丝凉风缕缕阳光才忠诚地属于我俩，只有半山腰崖的夹缝中茅草柴禾才宽容地庇护我们。所以你称这儿为“伊甸园”。

说实话，一开始，当灼热的两片嘴唇合到一起时，彼此都知道这一身注定已经谁也离不开谁，忘不掉谁了……哦，世间真有这洋的爱吗？这样的情形，明明知道没有任何结果。也不现实，也要不顾一切地去做。正因为世间上会产生悲剧，就是存在着这样些事情和有这样一些人……当然我们笑一笑，不以为然，谁都没勇气没胆量也怕想更不愿意向一方兜破。

这种爱情方式，才显得珍贵！我们有了心灵的默契，就愿意这样好，幸福。

我坐在你身后，让你瀑布般的秀发如飞花溅玉似的随风慢慢拂过我们的脸，流进我的手里，它仿佛比你用语言更触动我心，痒痒的，欲说还休……半躺在我怀里，你伸着长长的双手捧着我的脸，望着蓝天白云、兴奋地问：“你猜我今天送什么给你？你快猜呀！”

我猜不出。抚摸着你在斜阳闪烁着的秀发，日光缓缓地投向了湖面。湖水干净而又平静。

你立即坐直转向了我。如同小姑娘嘟起了嘴，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你，珍惜我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你两手搭着我肩，睁着那双大而脉脉含情的眼睛，柔灿地笑着，露出了那颗虎牙。你说笨猪，我要送一束长发给你。我一下子怔住了。我怎么舍得让你秀发的魅力减少一分一毫呢？我时常说服你，我非常喜欢这样的发型，一定好好爱护它，在我们聚和散的日子里，让它们更加柔软而美丽，为了我，也为了自家。然而，你早已筹划好了，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蓦地弄蓬长发，全然不顾我在你跟前一迭连声的痛惜。倏地只见你举起小剪子直插发间，“咔嚓”一声，一大段发丝随即送到我眼前，你说，你要回城里去住了，一会就走。再也抑制不住喷涌的泪水，哽咽着说：青丝送君，拴住你心……

我最后一声叹息之后，从你手中接过这束红绸布包裹起来的秀发……

转眼，四年光景了。我枕着这束秀发入眠，思念和回忆那些个夜晚的幸福时刻。真的，都是这束秀发，时时拴住我的心，我在生活旅途中，我心依着你；我心牵挂着你。

而你呢？

（作者系贵州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高毕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