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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耕园里初逢君

作者:张松寿

题记:文章记述的是我与龚老一面的所见、所闻、所感,未免唐突,请您海涵。倘若您老能

斧正,晚生感激不尽。

公元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是个星期日,作家协会相约到大章桥南的“拙耕园”采风。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也去了,这是我首次会文友。穿过蓝砖砌就的仿古门楼,绕过照壁,一条甬路把院落一分为二。东面有一亭子,六根朱漆立柱支撑,柱、桁及各构件榫卯勾连,斗拱挑起飞檐,彩绘藻井,雕梁画栋,仿佛一只欲振翮搏击苍穹的雄鹰。还有小桥、流水。甬路尽头贴围墙是一带峰峦起伏的假山,山涧飞泻一挂瀑布,正好冲击着水车,欸乃声声,诠释着时光流转,昭示着岁月沧桑。西边一假山格外引人注目。它峭拔巍峨,顶上植有树木,披覆着绿叶,虽不及夏天葳蕤,但根本不萧瑟,给严冬平添了几分绿意。

活动开始了,有朗诵诗的,有唱歌的,有唱黄梅戏的,有四下里摄影的,还有打乒乓球的。我讪讪地站立旁边,静静地享受着……

忽然,一身材魁梧、面色红润、仙风道骨的老者开始朗诵余光中的《乡愁》。虽然乡音未改,调值不准,但动情的声音仿佛替作者倾诉着无尽的怅惘,感动得我眼里噙着酸楚的泪。我也是性情中人,悲伤时会潸然泪下,恼怒时会出言不逊,打抱不平时会不顾理智,詈语连连。不过,我自以为率真比恬退隐忍好,毕竟俗世生活繁复琐细,何必常常违心地藏着掖着,不抑郁死才怪!我近视,目力差,但耳力超强,断定他是龚老。

——其实,他的大名我早就知晓。

二十年前,设若你走街串巷,或是在线杆上,或是在墙裙里,能轻易看到“写材料找龚坚”的广告,而吸引我眼球的则是这几个漂亮的毛笔字。我有点迂,打小对字感兴趣。年节里,我村南村北观赏对联(那时十之八九是手写的,只有大队部贴的是印刷的,还有崭新的门画)。半天下来,我可能只吸取一撇一捺,但积腋成裘,久而久之对字略知一二,但却是眼巧手拙。经打听,得知他是旺坪人,在县文化馆工作。

后来,在“扫花网”上我陆续读了不少他的文章。其中有两篇感同身受,所以铭刻在心:一说是年少时随父亲去牛头沟挑柴禾;一说是顽劣执拗,做出拂逆父母并追悔不已的事。他的坦诚、自我解剖的勇气和衷心忏悔的诚意令我钦佩有加。我也有类似的罪愆,也曾有过撕毁可怜的面子并书之以文求得良心宽宥的冲动,但这种冲动在反复的思想斗争中熄灭了。孝敬父母,永远也不早,万不可因疏忽而置自己于“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的被动境地!冥冥之中,我有预感:人这一生,不说仕途,坦诚至关重要。试想:坦诚是虚伪的克星、洗尽铅华的溶剂,坦诚是摧毁隔阂的利器,坦诚是洗心革面的不竭的内驱力,坦诚是人缘的磁石、威望的基石,坦诚是长寿的灵丹妙药;还有勤劳,因为勤劳生产了粮食,勤劳强健了身体,勤劳创造了财富,勤劳开发了大脑、催生了智慧,勤劳塑造了灵魂,勤劳改变了世界。

午饭,园主做东。我们围在圆桌旁,推着搡着把龚老按到上位。文人大概心有灵犀吧,一旦晤面,不消多长时间,便谈得十分投机。他燃根烟啜吸着,静静地聆听,没有抢白,没有把自己置于言谈的主角。按说,他担任作协主席一职好多年,自然丰富的阅历早已成就了富丽堂皇的资历的宫殿。在人人想放光的当下,有几多领导,好摆谱,时时处处像领导,时时处处把自己摆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人能及的境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无异是谦逊内涵的外化!

少顷,他饶有兴趣地呈现出最近写的“精神”二字。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端瞧,但见:结字娟秀,笔力遒劲,笔画间起承转合浑然天成且虚实相生;点点似桃,横细竖粗,藏锋、露锋讲究,末笔竖画即将结束时顿笔收锋,凝重成垂露。字如其人,我赞成这一点。几十年来中,龚老求知欲不减,笔耕不辍,佳篇迭出,宝刀不老。还代写法律文书、代理诉讼。

兴致正酣,他毅然起立,兴味盎然地朗诵他的近作《改革开放四十年》:“姓资姓社吵破天,饿腹露皮照依然。万众迷茫荒野路,一锤定音启航船。空谈误国望梅渴,实干兴邦栽桃园。伟大梦想等不来,邓公甩袖着先鞭!”其情真其意切,崭露眉宇间,犹如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毫不掩饰,十分可爱。这点,我尤其震撼,震撼他葆有童真、童趣。“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学习永远不晚,开卷就会受益。人到中年,要有“门前流水尚能西,休教白发唱黄鸡”的气概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胆识,或读书,或写作,或练习书法,或歌唱,或练广场舞来修身养性。如此,即便年老了,依然童心未泯,受人青睐。莫要倚老卖老,老气横秋,那只能是嚼之无味的朽牛筋!

啧啧的赞叹落定,他说起一个段子来:忽一日,有几个“文学爱好者”鼓了几次勇气冒昧来到他的办公室。因为是“大人物”,所有他们心里忐忑不安。结果,一句轻描淡写的“有啥不敢进”缓和了局促的气氛。谁知一谈就是半天!二月河曾说过,他不愿意与名人交流,而喜欢与普通人打交道。因是名人,心里自然滋生压力,顾忌左右,言语闪烁,不能交心;相反普通人则具有普遍性,无所顾忌,提升空间巨大,自然受益匪浅。因其平易,所以近人,归根结底是他们都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放眼窗外,镌刻在磐石上的朱漆“拙耕园”三个字在余晖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它由陶渊明《归园田居》里的“守拙归园田”得名,皈依园田、皈依大自然乃智者之举!

这就是我眼中的龚老,他率真、坦诚、谦逊、孜孜以求、童心未泯而又平易近人。

冬日苦短,不知不觉该分手了。我们挥着手,目送他们的车渐行渐远,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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