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那片蛙声

“稻花香中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那是丰收的景象,而雨夜那片蛙声,我听起来却是毛骨悚然……

十一岁那年本是无忧无虑的年龄,一场大难却降临到我们家中，父亲得了胃癌晚期，得知这个消息后，母亲整天以泪洗面，一家人也被愁云笼罩着。

后母亲决定把家里唯一能卖钱的那圈玉米粜了给父亲治病。

那年代粮店收粮食是很认真的，有一点土粒就不收，深夜母亲还簸着玉米，一簸箕，一簸箕……

听着母亲有节奏的簸玉米声，我再也抵挡不住困意，倒在床上睡着了，朦胧中母亲喊醒了我说：

“乖,起床吧,你哥们把架子车已装好,去镇上粮店把玉米卖了给你爹治病,去镇上的那段路有点陡，你帮他们推推车”我迷糊中起了床。

时鸡鸣月落，星光照旷野，路边被露水打湿的草丛下,偶尔一两只青蛙在“咕呱，咕呱”地叫着,仿佛在诉说着人间的悲惨与凄凉，就这样我们弟兄四个有推有拉,踏上了为父治病的艰难之路……

一个月后父亲已病入膏肓，身体消瘦的连说话的力气就没有了，那时候我上小学四年级，学校离家四五里路，晚上在校住宿。

一个秋雨绵绵的深夜，老师叫醒了我，说家里来人了你爹病重让你快点回去，我胡乱中穿好衣服，跟邻居叔一起向家中跑去……

秋风无情的刮着，片片落叶依依不舍地离开树枝，飘落在满是泥泞的路上,秋雨在秋风地肆意下打在我的脸上，使我无法辨认脚下的路，在邻居叔的搀扶下我深一脚浅一脚向家中跑着，有望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可到家中看到父亲已经咽气了，蜡黄的脸，眼睛还睁着，口张着，静静地靠在床头的被子上，母亲哭喊着父亲的名字，哥哥门伏在父亲得床头嚎啕大哭，伤心，恐惧和被雨水淋湿后的寒冷，使我浑身打颤，母亲把我揽在怀中，哭泣着告诉父亲：“你撇下这些孩子让我们咋过呀”母亲的泪水滴在我幼稚的小脸上，我伤心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母亲擦干我脸上的泪水说：“孩子你小在家看着你爹，我和你哥们得去和你叔商量你爹的后事，我点头答应了，母亲走后给了我一把扇子，说让我给父亲扇扇，顺便把一块手巾盖在了父亲的脸上……

夜更深了，我一个人守在父亲的身旁，雨还在下着，秋风顺着窗棂吹着白色的烛光，忽暗忽明，在沙沙的秋雨声中突然响起一片蛙叫，时群鸣,时孤叫，当时我听起来咋那么恐惧,恐惧的头发就要竖起来，蓦然间我觉得，躺在床上的不是曾经又亲又抱我的父亲,而是魔鬼，妖怪,是他动用了法术惊动了青蛙，在看看盖在父亲脸上的手巾，被风吹的一闪一闪，隐隐约约看见父亲未合拢的嘴，我的恐惧到了极点,扔下手中的扇子,疯狂的向外面跑去，口中喊着：“妈我怕，妈我怕”这时在叔家的哥哥，妈闻讯出来，妈妈跑着喊着我的名字“乖别怕，有妈在，有妈在”,说着再次把我揽在怀里，泪水也再次滚落在我的身上……

三十年过去了，三十多年过去，每逢听到蛙叫，特别是深夜的蛙叫，总有一丝丝恐惧和不安，我想那也许是当年刺痛过我的心，幼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