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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强暴又良善的父亲

作者:龚坚

尽管写过好几篇父亲的文章,还想再写父亲。不只是他是我生命的起源,人生的光亮,我生活里驾辕的马拉车的牛。因为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他的血液,我的脉博跳动着他的律动,我的瘠梁挺直着他的傲骨,他那不畏强暴宁折不弯的胆识,他那不畏强暴的秉性和懦弱永远值得我敬仰思念,而且这思念伊水一样绵绵流长。

父亲一米八五的个子,在他姊们七个中排行老大,长得膀乍腰圆,虎步生风,说话如雷吼,力气大如牛。站起是堵墙,能为我们遮风挡雨,躺下是座桥,能使我们闭眼走路。由于父亲脾气雷暴,又很倔犟,人称″二百五"。其实父亲不憨不傻,是很正常人。由于爷爷死的早,父亲领着要吃要喝的叔叔姑姑艰难度日,家里穷得连个凳子坐都没有。在那人吃人的社会里,人穷没亲戚没朋友,还遭人白眼欺压。

俺村有个保长叫范广建,范广建身上挎着手枪,在村里跃风扬威,横行乡邻,欺压村人,看见谁不顺眼,张口就罵,抬手就打,村人见他都像老鼠躲猫,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奈。一次,范广建的牛丢了,他去抽了签算了掛,算掛人说是憨人牵走精人卖了。范广建怀疑是父亲把他牛偷走了。

一个泼墨的深夜,范广建叫他儿子范锁去叫我父亲,说他爹叫我父亲去大渠上说句话,父亲来到大渠上,范广建无论纷说上去用手枪顶住父亲胸口,历声说:″我的牛你牵到哪卖啦?″父亲先是一惊,很快镇静下来。斩钉截铁地说:″你有啥证据证明是我偷的?我龚海江虽然穷,你去村里打听打听,我偷过谁?摸过谁?你甭血口喷人!"范广建见父亲不惧于他,话还很强硬,枪朝天上放了一枪,威协说,再不说,真把

你放倒在地!父亲还不示弱,说::″甭再吓唬我,日本鬼子的枪炮声我听得多了,谁也不是吓长大的!没偷就是没偷,你就是把我打死也是没偷|!"

范广建没有证据,父亲又不承认,他不敢当场把父亲打死,一时没法,自下台阶说,今晚我还有事,咱以后走着瞧吧!说着灰溜溜走啦。

自那以后,范广建开始仇恨父亲,瞅机会报复父亲。父亲本来去当过两次壮丁,和日寇对打肉搏过几次,这次当壮丁轮不到父亲,轮到范广建的侄子。因为范广建是大地主毛仁风的保丁,又是保长,半夜ꪣ带着保丁撞开门把父亲五花大绑捆走,替他侄儿去当壮丁,想叫父亲战死在沙场。

父亲被捆得很紧很紧,绳就陷进肉里,胳膊都成青得啦。父亲被捆着走到蛮峪岭,肚内饥如狼掏,捆得又紧,实在走不动了,对押送的人说,″亮哥,给我松松绑吧,再一会儿我就晕倒了。"押送的人说,咱可是住的老近,给你松松绑你可不敢跑呀,你跑了我们回去下不了台,把你交到队伍上,你跑了,与我们无责任。″父亲说,″你放心,亮哥,兄弟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们的事,叫你们下不了台。"押送人看父亲说得诚肯,给父亲松了绑。

押送人把父亲送到县城,交给部队上,父亲给其他抓来的壮丁一样,一人拴住一只胳膊,连成串儿,坐着卡车去了山西。山西是抗战的前沿,李宗仁正组织台儿庄战役,父亲被分配到尖刀连,守护着一个山头。父亲后来对我说,日本的火力真猛,日本兵真的不怕死。一个小队敢进攻我们一个连。战斗从日头发红打到日头落山,枪声炮声拍箥箕似的,打得我们抬不起头。日本鬼子端着刺刀硬往我们这里冲锋,鬼子冲到我们还有几十米距离,我们集中全部火力猛射,打退敌人冲锋。敌人留下一大片尸体,我们也伤亡惨重。鬼子最后一次冲锋,我们一百多人的连队,只剩下十几个人。连长手脖被打断,胳膊和手只剩皮子糸连着,连长也不包扎,一任鲜血染红冒着黑烟的山地,连长还是举着手枪指挥战斗。当鬼子冲上来时,连长举起手榴弹,和冲上来的几个鬼子同归于尽。父亲说,当时我的眼都打红了,看到连长为国捐躯,流得不是泪而是血啦。当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向我刺来,‘我用尽全身力气,飞起一脚将鬼子的枪踢掉,上去抱住鬼子的腰把他摔倒,从山顶往山下滚,想着我活不成叫你也活不成,滚也要把鬼子滚死。父亲说:″我当时受了伤,想着一个伤兵换一个没伤的鬼子,.值的。我把鬼子抱得很紧很紧,鬼子几次挣脱都挣脱不开,我和鬼子像捆柴禾在山上飞滚着,撞击着,血染红了岩石,染红了草丛,染红了落日,染红了撕心裂肺的悲壮。。滾到山根,鬼子滚死了,我也滾得伤痕累累,昏迷了过去。我昏迷了一天一夜,被老乡发现救起,背到家里养伤。我在老乡家里人家给我端吃端喝养了一个多月.,伤好后,遇上刘伯承的部队,人家把我带过了黄河,才趴火车回到了家。"

我问父亲,你伤好后咋不跟着刘伯承干呢?父亲说:当时不知道,后来听说的。我又问,你养伤的那家知道姓啥吗?父亲说:知道。姓李叫文奇。″你得好好感谢感谢李文奇家。"″那是,那是,可一直没机会报答。"

一九五一年,土地改革,范广建被划为地主恶霸,是阶级敌人。斗争会上,农会主席对父亲说,范广建对你欺压最狠,你对他苦大仇深,对他你想打就打,想捆就捆!好好报报你的仇恨!父亲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会上,父亲没捣他一指头,没捆他一绳,只是上台控诉了他的罪状。

不知父亲当时是怎样想的,是想到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想着那已成为历史,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龚坚二o一七年十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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