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儒做自己

明朝陈继儒绝意仕途，隐居于小昆山。明正统年举人曹安在《谰言长语》中说自己少年时「逰松江干山，宿李升郎中宅，近山有虎啖一人。」说明那里还比较荒凉，隐居并非奢侈之举，所以陈继儒自称贫。

小昆山、干山和陈继儒后来移居的佘山都属相邻的松江九峰，他在山上筑起了东佘山居，有顽仙庐、来仪堂、晚香堂、一拂轩等一系列建筑。他在中庭写了幅对联：「天为补贫偏与健，人因见懒误称高」。此时他已经今非昔比，不仅不贫，还相当富裕了。得到唐颜真卿《朱巨川告身》真迹卷后，又将住处命名为「宝颜堂」；收藏的书画中有倪云林《鸿雁柏舟图》、王蒙《阜斋图》、梅道人《竹筿图》、赵孟頫《高逸图》，以及同时代的文徵明、沈周、董其昌等人字画。藏书则广搜博采奇书逸册，或手自抄校。他曾说：「读未见书，如得良友；见已读书，如逢故人。」对经、史、诸子、术伎、稗官与释、道等书，无不研习。万历年间，还延请一些老书生，帮他寻章摘句，按部分类；而后摘取其中琐言僻事，撰成《宝颜堂秘籍》六集，共四百多卷，收录了很多地方掌故、小说笔记、轶闻琐言、书画艺术、谱录等资料。这都是需要花费大把银子的，可是朝廷征召他出山，他拒绝了，东林书院，招他前去，他也「辞谢勿往」。那么，他是怎么变得如此富裕起来的呢？清人宋起凤的《稗说》给出了答案：「明后期文人陈继儒便靠稿费成为一方富翁，四方征其文者，束帛挺金造请无虚日，以润笔之资卜筑余山。」

蒋心余《临川梦传奇》讥刺陈继儒：「翩然一只云间鹤，飞去飞来宰相衙（清人叶衍兰谓讥袁枚）。」陈继儒的交游确实很广，也不避仕宦之家。苏州王荆石主持过科举考试，去他家的显宦不少，得知「山人」陈继儒在座，有显宦就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既是山人，何不到山里去？」这两者都不免过于偏执，文化事业也离不开经济基础，他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名人效应，用他的大智慧，不仅赢得了建造佘山山居的资金，也赢得了研究书画艺术、著书，以及交游所必须的经济来源，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而且正是他大方无隅的表现。

原载人间福报2017年3月23日